北平的太陽驕陽似火,烈日陽光,晴空萬里。
窗前的書桌,微風吹過,青年的碎髮輕撫,他忽然似有所感一般慢慢的放下了手中的文件。
鼻尖架着的金絲眼鏡也被他取下,修長的指尖合十抵着鼻樑。
雙眸闔上,眼底的倦意藏於掌心之下。
書房內安靜無比,只有枝頭小鳥嘰嘰喳喳的聲音。
突然,書房的房門被輕輕地敲了敲。
“咚咚咚——”
沉默片刻。
那個嗓音冷淡漠然。
“進來。”
隨後只見一個身穿軍裝的年輕人走了進來。
那年輕人精明幹練,走進來後看着書桌前沉默闔眸的青年張了張嘴。
蘇副官沉默了一會,道:“前幾天十年一次的梨園魁首選舉大會開始了,今天結果已經出來了。這次的梨園魁首是夫人。”
似乎太久沒有聽到這個稱呼了。
以至於當蘇副官口中說起這個稱呼的時候,青年闔眸的睫毛顫抖了一下。
十指修長如玉,骨節漂亮分明。
慢慢的抵着鼻樑眉骨,那張漂亮的臉藏於掌心之下。
似乎過了良久,書桌前的人才動了動。
容顏貌美而平淡,淡淡的應了一聲。
“嗯。”
聞言,蘇副官微抿着脣瓣,似乎自言自語的低喃。
“夫人一定會很高興的。”
他們都知道夫人以前的願望就是想成爲北平第一名角兒,現如今終於願望實現了。
可是……
可是夫人卻不在了。
儘管已經過去十年了,可蘇副官的心裏卻還是忘不了那個在戲臺上柔美動人,唱腔婉轉動人,在臺下後散漫隨意的夫人。
他刻骨銘心的記得夫人的存在,二爺更甚吧。
這些年二爺的變化他都看在眼裏。
從剛開始心如死灰到後來越來越冷淡,越來越平靜,平靜的就彷彿行屍走肉一般。
只剩一具骨架在毫無感情的繼續生活着。
他不知道是什麼信念支撐着二爺繼續活着,但是他知道,如果有一天那個信念突然間的消失了,二爺會迅速的垮下來。
蘇副官還清晰的記得,當時派出去的搜尋大隊帶回來夫人的屍體時,二爺那死灰般湮滅無神的眼睛。
那一瞬間的,好像一個人徹底抽去了七魂六魄,成了一具毫無生氣的活死人。
夫人下葬的時候,他是陪在二爺身邊的。
他聽到了二爺低喃自言自語的。
“別走的太急,等我。”
虛無縹緲般輕淡淡的聲音,好似平淡無比。
可蘇副官的心卻猛然一顫,驚然大駭。
他隱着心頭的悲慟。
低着聲近乎哀求的回答。
“夫人一定不願看到二爺這般,國家……國家還要靠二爺拯救。二爺,屬下求您振作起來。”
向來殺伐決斷狠戾無情的軍閥竟會說出如此荒唐又毫無求生欲話,實在是讓人心頭悲慟。
這該是有多絕望,纔會對人世間徹底失去了希望。
說到底,情之一字。
有解亦無解。
有情亦是軟肋。
下葬的那天突如其來的大雨沖刷走了黃泥。
傾盆大雨宛如刀割一般,痛在人的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