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養兩頭豬肥了殺掉自己喫。一頭叫“銀行行長”,一頭叫“衛生部長”。殺!過年就殺!)
大廳裏一片死寂,人們口鼻間噴吐出沉重的呼吸,牙齒不受控制相互撞擊發出的“得得”聲,清脆入耳。
伊諾艾利緊緊握住手中的槍,目光兇厲地死死瞪着黃金王座上的林翔。他神經質般用力咬磨着口腔最裏面的臼齒,彷彿這種單純只爲碾平齒槽的自虐動作,能夠消除內心深處無法抑制的恐懼。蒼白的臉上沒有絲毫血色,緊縮成鍼芒的瞳孔中央,卻怪異地釋放出越來越平靜的目光。
他不知道高高據在王座上的林翔會不會忽然動手。但他知道————如果自己此刻稍微表露出那麼一點點多餘的舉動,比老者更加悽慘可怕的死法,立刻就會如雷霆般轟然降臨到自己身上。
所有帝國大小官員都不喜歡皇帝————那個神情憂鬱的男人根本沒有成爲帝王的資質。膽小、優柔寡斷、怯懦。。。。。。他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一個人呆在臥室,津津有味研讀一些從廢墟里翻找出來的發黃舊書。如果不是懼怕阿芙拉那個女人,以及來自骷髏騎士團方面的報復,皇帝早就已經被反叛者們碎屍萬段。
他終究還是死了。雖然與預料中的情形多少有些出入,可那具躺在皇宮臥室大牀上的男性屍體,毫無疑問就是曾經的白癡皇帝。
所有人都認爲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尤爲意外的是————攻擊王宮的首腦人物,竟然只是一個沒有異能的普通人。壓制在人們潛意識當中的貪婪和慾望,被激發、轉化爲無窮無盡的豐富想象力。他們開始編織一張看不見的無形大網,改換身份刻意欺騙對帝國事務完全陌生的外來者。皇帝只是一個虛名,一個能夠自由操縱的傀儡。僅僅只是一個普通人。。。。。。這簡直就是從天上掉下來的禮物,上帝賜予的豐厚驚喜。
然而所有人都錯了。那不是一隻能夠隨意捏弄的柔弱小兔,而是一頭將牙齒和利爪隱藏起來,完美掩蓋住身上所有死亡氣息的猙獰餓虎。
伊諾艾利雙手在顫抖,他已經無法壓制住源源不斷佔據渾身上下每一個角落的恐懼。手裏握着槍,卻沒有力氣扣動扳機。事實上,他已經連保持站姿的力氣都快要消耗一空。腳下,近在咫尺的老者頭顱,仍在齜牙咧嘴保留着臨死前的最後狀態。那似乎是在提醒自己————這,就是最後的下場。
林翔神情冷傲地坐在王座上,居高臨下俯視着慌亂惶恐的人羣。
權力的最直接表現,不僅僅只在於匍匐在腳下的卑微者數量成千上萬。與仁慈對立的血腥與殘暴,同樣也能夠起到顯而易見的威懾。
特萊森上校仍然站在原地,低垂着頭,默默不語。
大廳裏的所有人當中,只有他對林翔這個陌生統治者的力量最爲了解————裝甲指揮車裏那種比閃電還要迅捷的速度,已經遠遠超出肉眼能夠觀察的極限。除了寄生士。。。。。。他是在無法想象,在這個世界上,究竟還有哪種人形生命體可以與其相比。
但他沒有氣息!
一個強勢而不可能被任何外界力量操縱的男人,自己無法對抗的力量。。。。。。上校沒有選擇直接投降,也沒有站在帝國官吏一邊。還沒有走進大廳的時候,他就已經決定————兩邊各不相幫,嚴守中立。
林翔半眯起眼睛,平靜地俯視着站在王座下的伊諾艾利。目光平淡而淡漠,如同那根本不是一個有生命的活人,而是一具僵冷的屍體。
“帝國的疆域非常龐大,我需要官員。如果你們選擇在第一時間效忠,將會是另外一種結局。”
伊諾艾利掙扎着微微張了張嘴,沒有說話,流露出一絲後悔莫及的苦笑。
整個計劃的確帶有很強的投機性質。如果林翔身上釋放出異能氣息,官員們會毫不猶豫選擇臣服或者更加溫和的談判方式。問題是。。。。。。從他身上什麼也感覺不到,覲見大廳裏甚至沒有安排任何一個隸屬於龍騰領的寄生士衛兵,僅只依靠特萊森上校手下的衛戍部隊維持秩序。這就給了官員們充分的想象空間與妄念。幾乎所有人都不約而同放棄了計劃中的效忠預案,轉而採取更加強勢、直接、沒有任何商量餘地的逼迫。
這不是伊諾艾利的錯,也不是老者的錯。
一個寄生士,能夠殺掉成百上千的普通人。
如果爭鬥雙方都沒有變異力量,個體存在永遠不可能對抗成規模的集團。
他迷惑了所有人,也讓所有人自己擡起腳,邁進永遠不可能離開的死亡墳墓。
“你們實在過於貪婪。。。。。。”
林翔嘲諷着搖了搖頭,從容地說:“我曾經設想過進入帝都之後可能遇到的每一種情況。唯獨沒有想到,居然會一羣普通官員當做傀儡威脅。”
伊諾艾利悽然一笑:“我也一樣。這個世界充滿太多的變故。我們高估自己,卻低估了你。”
林翔瞭然地點了點頭:“所有錯誤,都必須由人來付出代價。”
面色蒼白的伊諾艾利喃喃着,微低着的眼眸裏滿是無法掩蓋的惶恐與絕望。剛剛死在自己面前的老者已經很能說明問題————這個漂亮的年輕人遠比看上去心狠手辣。而且。。。。。。做事情根本就不計後果。
握槍的胳膊無力地軟垂下來,伊諾艾利舔了舔發乾的嘴脣,用恐懼得近乎失音的沙啞語調問:“你。。。。。。你打算怎麼辦?如果,如果我爲之前的事情懺悔,發誓永遠效忠於您,會。。。。。。會不會。。。。。。”
他不知不覺用上了敬語。
“這個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可賣。我已經給過你們機會。”
林翔平靜地看着他,表情冷漠,低沉的聲音裏,透出不可質疑的威嚴:“該死的人。。。。。。必須死————”
“我就知道是這樣。。。。。。不可能,不可能變的。。。。。。”
伊諾艾利怔怔地望着他,無可發泄般用左手揪住頭髮狠狠亂扯,神經質地“嘿嘿嘿嘿”一陣狂笑:“我真他媽的傻。爲什麼一定要去惹怒一頭獅子?老老實實過平靜的日子有什麼不好?擁有再多的東西,再多的錢,我又能喫下多少?玩掉多少?哈哈哈哈————”
怪異刺耳的笑聲在大廳裏爆響,發出詭異而空洞的迴音。伊諾艾利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很遠很遠,似乎意識正從身體內部剝落,只留下一具空虛無用的軀殼。他慢慢舉起拎吊在指尖的手槍,對準腦側太陽穴,茫然而留戀地最後看了一眼目光能夠掃及的所有場景,用力扣下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