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的小雨漸漸停歇。
可陸安靜和陸元亮的心裏卻沉甸甸的,一股無力感涌上心頭,彷彿心裏也下起了小雨一般。
雲天明的前半生,就如同他名字的反義詞一般,哪有什麼天明?
陰沉的天,烏雲密佈,他的人生一片灰暗!
在最絕望的關頭,他本以爲程心是照耀進她人生當中的一縷光,可他錯了!
他錯的很離譜!
但是,他願意爲了程心,心甘情願的走下去!
哪怕他明明知道那是一條不歸路!
愛情,
友情
親情!
人類的一切情感是那麼的讓人難以琢磨,猜不透想不明!
當感性壓倒理性,人類做出的選擇……有時候,會成爲整個人類命運軌跡的拐點!
陸安靜年紀還小,對這些感受不深!
但是陸元亮,赤手空拳白手起家,打拼下來這份基業,商海沉浮,他見的人,說句難聽的,簡直比陸安靜喫過的飯還要多!
所以他明白……明白雲天明,他究竟想幹什麼!
咖啡不知不覺早已涼透,但是陸元亮毫不在意,直接端起一飲而盡,苦澀瀰漫在口腔當中,可是,這苦澀即便再強烈百倍千倍,也比不過他此時心中瀰漫的痛楚!
當他代入到雲天明這個角色當中時,當他在虛幻的世界經歷雲天明的人生時,觸手可及的愛情,在他這的人生履歷中,那不叫觸手可及,那叫遙不可及!
月亮永遠高掛在天上!
程心變成了月亮,雲天明要做的不只是擡頭觀望,他想要登月,想要在程心的心中插上一杆旗幟!
陸元亮不知道雲天明究竟辦不辦得到,但他希望雲天明能夠成功!
像他的名字一樣——天明!
因爲陸元亮始終相信,破曉終會到來!
坐身旁的陸安靜默默地拿起紙巾擦拭着眼角的淚水。
她想的沒有那麼深,她只看到了一段愛情,一段奮不顧身的愛情!
一顆星星,
以一顆星星作爲定情信物!
是那麼的浪漫,她沉浸其中,小聲感慨道:“不愧是刀神,即便是在科幻小說當中也能憑藉三言兩語,寫出一段讓人遐想的愛情!”
祕書悄悄打開房門,看着坐在沙發上如癡如醉的父女倆,默默地關上了房門,沒過多一會兒,祕書再次推開門,端着兩杯咖啡,遞到兩人面前後,祕書乖巧地站在一旁說道:
“陸總,快到中午了,要不我先點兩份午餐,到時候直接送到辦公室來?”
陸元亮頭也沒擡,直接回答道:“可以,今天陸安靜陪我一起喫,就按照老規矩吧!”
“好的!”
祕書點點頭,轉身離去,順帶手輕輕關上房門。
屋內,陸元亮和陸安靜對視一眼,不由自主的笑了一聲,再次沉浸在小說的世界當中。
【一切都已結束。
一羣白衣人同時轉過頭來,遺體已經從另一個門推走,在他們正中有一個工作臺,上面放着個一米左右高的不鏽鋼圓柱形絕熱容器,剛剛密封。
從容器中涌出的由超低溫液氦產生的白霧還沒有消散,由於低溫,那些霧緊貼着容器的外壁緩緩流下,流過工作臺的表面,像微型瀑布般淌下,在地板上方消失了。
白霧中的容器看上去似乎不像是塵世中的東西。
程心撲到工作臺前,她帶來的氣流衝散了低溫白霧,她感到被一陣寒氣擁抱,但寒氣立刻消失了。
她彷彿是同自己追趕的東西短暫地接觸了一下,那東西隨即離開她,飄向另一個維度的時空,她永遠失去了它。
程心伏在液氦容器前痛哭起來,悲傷的洪流淹沒了手術室,淹沒了整幢大樓,淹沒了城市,在她上方成了湖,成了海,她在悲傷之海的海底幾乎窒息!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程心感到有手放在自己肩上,這手可能早就放上去了,只是她才感覺到,有一個聲音在對她說話,也可能已經說了很長時間,她剛聽到。
“孩子,有一個希望!”
這蒼老而徐緩的聲音說,然後又重複一遍。
“有一個希望!”
程心仍在幾乎窒息的抽泣中,但這個聲音漸漸引起了她的注意,因爲這並不是想象中空洞的安慰,話的內容很具體。
“孩子,你想想,如果大腦被複活,裝載它的最理想的容器是什麼?”
程心擡起淚眼,透過朦朧的淚花她認出了說話的人,這位一頭白髮的老者是哈佛醫學院的腦外科權威,他是這個腦切除手術的主刀。
“當然是這個大腦原來所屬的身體,而大腦的每一個細胞都帶有這個身體的全部基因信息,他們完全有可能把身體克隆出來,再把大腦移植過去,這樣,他又是一個完整的他了!”
程心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超低溫容器,淚水橫流,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麼,說出了一句讓在場所有人喫驚的話:
“那,他喫什麼?!”
然後,程心轉身跑出去,同來時一樣急切。
第二天,程心來到維德的辦公室,她看上去像那些絕症中的候選人一樣憔悴,把一個信封放到維德面前,
“我請求在飛行器的太空艙中帶上這些種子!”
維德把信封中的東西倒出來,那是十幾個小塑料袋,他很有興趣地挨個看着。
“小麥,玉米,馬鈴薯,這是……幾樣蔬菜吧,這個,辣椒嗎?”
程心點點頭,“我記得他喜歡喫!”
維德把所有小袋一起裝回信封,推給她。
“不行,”
“爲什麼?這質量僅僅18克!”
“我們要爲減輕0.18克的質量而努力!”
“就當他的大腦重了18克!”
“問題是他沒重那18克,加入這份質量,意味着最終速度的降低,與敵艦隊的交會可能會晚許多年,再說……”
維德開始露出他的冰冷微笑:
“那就是個大腦,要這些有什麼用?別信那個克隆的神話,他們會在合適的培養箱裏養活大腦的!”
程心真想把維德手中的雪茄搶過來摔到他臉上,但她剋制住了自己,默默地把信封拿回來。
“我會越過你向上級請求的!”
“可能沒用,然後呢?”
“然後我辭職!”
“這不行,對於PIA,你還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