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樂殿附近的守衛,之前已經被三石給調走了,
牧歡離開清樂殿,準備往福王府西苑行去。
還未穿過行廊,就見前方一角燈籠下,立着一個單薄的人影。
未央不知在此站了何時,他並未穿大氅或斗篷,只一件棉長袍也早已凍透,
臉上泛着青白,立在燈籠底下,遠遠看着,就像是這王府裏的一縷孤魂...
“公子。”
儘管如此,可未央臉上仍帶着得體的微笑:“夜已深了,公子應當早些休息,保重身體。”
牧歡拉了拉身上的大氅,厚厚的皮毛堆在脖子上,又軟又暖和。
“未央總管纔是,白日裏不是說身體不適嗎?怎麼這麼晚還沒睡?還有心情在這裏賞雪賞月?”
未央看着漆黑的天空搖頭苦笑:“烏雲閉月,哪有景色可賞?奴婢在此,是等候公子。”
“哦?你知道我會來?”
未央緩緩跪下:“公子若是不想奴婢伺候,儘管稟了王爺,處置了奴婢便是。”
“呵呵,未央總管,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這麼冷的天,膝蓋要凍壞了。”
牧歡快步走過去,扶起了未央,
“未央總管盡心盡責,我又怎麼會不想你伺候,不過是看你多日辛苦,想讓你歇息會兒罷了。”
“未央一個奴僕,哪敢歇息享福。”
“好,既然如此,那你便陪我走走吧。”
牧歡扶起未央,便繼續往西苑走去,絲毫不提他給未央下藥之事,
未央心知肚明,也閉嘴不談,像一縷幽魂似的,慢慢的跟在牧歡身後。
......
福王府西苑,儘管天寒地凍,已至後半夜,
可地牢處的守衛,仍舊站的筆直。
因爲天寒,牢口外面僅留了兩個侍衛,王府外圍自有森嚴守衛。
“公子。”
兩個侍衛雖然很是疑惑,牧歡爲何在這個時辰來到這種地方,
但牧歡的身份,在整個王府無人不知,他們只能恭恭敬敬的行禮,不敢多言。
“外公讓我來審問個犯人,讓開。”
福王府不同於官府,關押在這裏的,基本都是府內犯了錯要受罰的奴僕或侍衛,
至於敢擅闖王府的,時婁還真是第一個。
“公子,請出示王爺手諭。”
兩名侍衛雖不敢得罪牧歡,但也盡心盡責的擋在門口。
“王府守衛這麼多,我又不能把他帶走,你們怕什麼?”
見兩人還是不爲所動,牧歡笑了笑:“手諭自然是有。”
說完牧歡便伸手入懷,掏了兩下,嘴裏唸叨着:“諾,這不就是。”
牢房門口只掛了兩盞燈籠,兩個侍衛下意識的靠近了去看牧歡手上的東西,
卻突然被牧歡雙臂一展,一人一拳打在了鼻樑上,頓時抱臉蹲了下去,無法再阻攔。
牧歡擡腳進了大牢,未央看了眼捂着鼻子,失去了戰力的侍衛,急忙跟了上去。
裏面還有幾個侍衛,驚訝的看着突然進來的牧歡跟未央,
急忙行禮問安。
“公子。”
牧歡點點頭:“你們忙,我來看看朋友。”
“公子,王爺有令...”
“我知道,看過了我就走,已經這麼晚了,就不要去打擾我外公休息了。”
牧歡說完,便擡腳繼續往裏走,幾個守衛地牢的侍衛互相看看,都不知如何是好。
未央朝幾人使了個眼色,幾個侍衛便退到了一旁,不再阻攔。
牧歡沿着一間間石牢往裏走,路過的每一間牢房,他都張望一眼,
終於在靠內的一間牢房裏,看到了一個被掛在牆上的瘦小身影。
牧歡的拳頭立即就握緊了:“打開。”
沒有人迴應,牧歡回頭看向未央,眼裏是從未有過的冰冷。
未央臉上的表情僵了一下,隨後恭敬說道:“公子,沒有王爺的命令不能...”
“砰~”
牧歡一拳砸在了那張永遠帶着微笑的臉上,未央單薄的身體摔倒在地。
“你讓他們把牢門打開,否則,我立刻就殺了你。”
未央清秀的臉龐立時腫了一半,他爬起來跪在地上,聲音還是一樣輕柔:“公子若是要打死奴婢,奴婢也不敢有怨,王爺的命令,奴婢死也不敢違背。。”
牧歡眼角跳了跳,這個未央,是當真難纏,他也根本不怕自己真的殺了他。
“哼。”牧歡沒在繼續跟未央糾纏,他很是憂心時婁的狀況,
未央不肯讓人開門,他便一把抽出一旁侍衛腰上的刀,一刀砍斷了鎖鏈,接着一腳踹開了牢門。
牧歡踏進牢房,彷彿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時婁被鐵鏈拴住了手腳,掛在牆壁上,身上黑紅一片,腦袋垂到了胸口,任憑牧歡如何呼喚,一點反應都沒有。
若不是胸口還有輕微起伏,牧歡真以爲他就這麼死了。
懶得再同他們廢口舌要鑰匙,牧歡兩刀砍斷鐵鏈,一把抱住了跌落下來的時婁,
他原本就瘦小的身體,如今更是輕飄飄的。
牧歡將他輕輕放在地上,脫掉身上的大氅把他包住,然後彎腰一把將時婁抱起,轉身離開了牢房。
“公子,王爺有命不得...”
“要麼讓我走,要麼就對我動手。”
牧歡打斷了侍衛的話,見一衆侍衛都不敢對他動手,加快速度往地牢外行去。
抱着奄奄一息的時婁,牧歡腳步飛快到幾乎跑了起來,趕回清樂殿後,何姑姑聞聲出來,
瞧見了也嚇了一跳。
“姑姑,麻煩您去備乾淨的熱水,衣裳,還有外傷藥。”
“哎...”何姑姑聞言去尋東西,瞧見跟進來的未央,又被他臉上的紅痕嚇了一跳。
未央見牧歡完全無視了他,也知道自己無法繼續留在這裏了,不由得苦笑,
一個做奴僕的,根本就是身不由己。
他嘲笑三石舉棋不定,殊不知三石還有選擇的餘地,而他若是背叛了王爺,便只有死路一條。
想到這裏,未央又轉身出去了,看了眼一丁點星光都沒有的天空,
只覺得自己好像已經埋進了棺材裏。
三石將錦娘送走,牧歡離開清樂殿去了地牢,其實福王就已經得了消息了,
只不過,他也知道,憑牧歡自己,根本無法把人帶出王府,所以任由他去鬧。
至於錦娘,此時差不多應該也已經被控制住了,只等明日,看他的好外孫能不能給他一個滿意的答案...
聽到侍衛通稟,說未央在外面,福王沒有叫醒身邊睡沉的美人兒,一個人下了牀。
值夜的管事彷彿夜貓一樣沒聲兒的走進來,拿了衣裳替福王穿好,
直到扎腰帶時,牀上的美人兒才驚醒,卻被從外面進來的侍衛,捂了嘴給拖了出去,連衣裳都沒穿一件。
“喜歡睡就睡個夠好了,年輕人,就是有精神,不像本王,老了,覺都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