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白府果然派了一輛馬車過來接顧三春。
白府的小管事上門遞了帖子,詢問顧神醫是否在林府,林府的管事起初想要隱瞞,
但白府又不是林府能得罪起的,只猶豫了一會,就見顧三春竟然自己從院子出來了,於是也就歇了心思,恭敬送她出了門。
回過頭,林府管事呵斥家僕:“不是讓你們看好院子,怎麼叫她給出來了?”
奴僕們也很是無奈:“林管家,那可是顧神醫啊,您是不是忘了,她可不光是個醫者,她還是堰城顧家的小姐...”
林管事呼吸一頓,是了,人人都只記得她醫術高明,卻不記得她出身武林世家,也是個會武功的女俠客...
“罷了罷了,咱們哪有資格攔她,把屋裏的那個看好了,別叫他跑了,一有什麼不對勁就來告訴我。”
管家嘆了口氣,囑咐幾句就揹着手走了。
出了林府大門,登上白府馬車的顧三春,此時正往福王府而去,
她一定要先去一趟福王府尋個人,然後再去給大夫人瞧病,白家來請的小管事,也不敢不從。
馬車很快停在福王府外,顧三春下車行到王府門前,請侍衛進去通報,說有事求見牧公子。
結果等了好一會,進去通報的侍衛出來回話,說牧歡不在府中。
顧三春微微皺眉:“請問牧公子去了何處?可否告之?”
侍衛搖頭表示不知,
顧三春又問牧歡何時能回來,侍衛卻再不肯多說,只筆直的站着,彷彿雕像。
顧三春心知有異,卻也無奈,這福王府可不是她能硬闖的地方,於是只好先去了白府,替人診病。
而被告知沒有在福王府的牧歡,根本就沒有出府,他一早就到了偏院,讓那些鐵匠打造他想要的東西。
也根本不知道,顧三春來找過他,又被拒之門外。
“這圖紙上的兵器,誰能打?”
王府中,上好精鐵也有,名刀寶器也有,根本不缺打兵器的好材料,
牧歡瞧了,便想再打一把隨身的兵器,思來想去,冷兵器裏,他還是用刺刀比較靈活方便,
於是就想着再打一對三棱刺。
“公子,我能打。”站在一羣鐵匠身後的方明,咧着嘴笑,開口就引起了牧歡的注意。
牧歡看向他:“你都沒有看到圖紙,就說能打?”
“沒有我方明打不了的兵器。”
“呵呵,”牧歡笑了一聲:“方明?你倒是很有自信。”
他走到方明跟前,看了眼他手裏烏漆嘛黑的大鐵錘,展開圖紙。
“兩把,長一尺二,尖頭和尾端開刃,刀身三道血槽,能看懂嗎?”
牧歡將改版三棱刺的圖紙遞給了一直點頭的方明,轉身,又拿出另幾份圖紙......
都是一些簡易護身甲,和一些簡單的小機關,還有提前要準備好的爆破彈外殼,
牧歡也很是無奈,哪怕是最原始的火繩槍,也不是他現在能有辦法造出來的。
除非,他能找到長生教的老巢,在那個地方,一定有對現在這個世界來說很是先進的武器,
比如,運河那一晚出現過一次的火炮筒。
對方應該是比他早來這個世界許多年,暗中也一定有一條已經比較完善的生產設備。
如果能在行刑之日前尋到那個地方....
牧歡搖搖頭,這怎麼可能?距離唐武他們被處斬,只剩六日了。
看着開始忙碌的鐵匠們,牧歡的目光,落在揮舞着大錘的方明身上,
這大冷天敞着懷的大漢,平均打幾下鐵就朝他看一下,對視之後,還會咧嘴笑,
應該是認識他的人,除了仇人長生教,那就只有那些人了。
牧歡走到方明跟前,見他動作十分利落,並不像其他人那樣小心翼翼,燒熱的鐵塊不斷翻轉,
大錘不斷砸落,變換着不同的形狀同時,也將雜質剔除了出去。
牧歡看了一會兒,突然出聲詢問:“你到京都多久了?”
方明笑道:“比公子早一些。”
牧歡點點頭,心裏踏實了些,他有幫手了。
“出府後去哪?”牧歡看了眼遠處的未央,低聲說道。
“自有去處。”打鐵的聲音掩蓋了二人交談的聲音,
牧歡又站了一會,方明說,晚上就能打好那對三棱刺,
牧歡讓他再打幾個鐵爪,幾個鐵環,就揹着手離開了。
回到了清樂殿,牧歡屏退僕人,未央也自覺地去了殿外,
趁無人之時,牧歡摟着錦娘進了內睡房。
“錦娘,我今晚試着離開王府,出去一趟,你暫時留在這裏,外公不會傷害你,你在這裏最安全,我也最放心。”
錦娘搖搖頭:“歡哥兒,你真的想好了,要去劫法場?這可是在皇宮門前啊,有國主看着的啊。”
“錦娘,我只是去看看,盡人事,聽天命,若真的事不可爲,我也不會白白犧牲旁人的性命。”
錦娘還是害怕,拉着牧歡的手臂:“可不是還有幾天嗎?你怎麼這麼早就要離開?”
牧歡嘆道:“王大哥今日沒有半點消息,我怕他有什麼事。你放心,我這次只是出去打探一些消息,還會回來。”
他其實也想試試,若他想出府,福王到底會不會強行留他?
而且距離唐武他們被處斬只有六天了。
那行刑之地,牧歡也要提前去踩點,若只能強行救人,他也得提前找好退路,
這些話,沒有必要跟錦娘說,尤其是,牧歡對此次的行動,並無半分把握。
既然靈虎宮的人也入了京城,牧歡決定去見一見魏蒼,聽聽他的意見。
安撫了錦娘,牧歡換掉了福王府給他穿的華貴的衣衫,穿了一身錦孃親手縫製的普通書生長袍。
看了看天色,福王應該已經回來了,本以爲今晚這個時辰就沒叫他,就不會再找他,
結果他剛出了清樂殿,未央就跟他說,福王遇刺了...
福王府亂作一團,牧歡趕過去的時候,福王居住的寢殿被無數持刀箭的侍衛團團圍住,
進到裏面,幾個白鬍子醫師正在研究藥方,爲是否下重藥而爭執,
牧歡聽了兩耳朵,快步往裏走,遇上了幾個端着血水盆和髒布巾出來的小太監還有婢女。
看着那一團團血紅的布巾和水,牧歡心裏發沉。
行到裏面,終於看到了躺在牀上的福王,只見他滿頭銀髮散亂,
裸着上身,胸前纏着的白色布帶被滲出的血染紅,
聽到身邊下人稟報,福王慢慢睜開了眼睛,看了眼牧歡,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