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三春看着牧歡,眼裏又重新有了光。
“你餓嗎?”
牧歡點頭:“餓,你要是打不着獵物,也別給我摘那個酸死人的果子。”
說到這,牧歡好奇:“你真沒覺得那果子酸?”
顧三春笑得很大聲:“那果子當然很酸。”
她笑着站起來,整理好又髒又破的衣裙,
走到洞口扭頭回望:“等着,我去尋些喫的。”
牧歡看着她清瘦的背影,彷彿又回到第一次見她時,
那個釵裙布衣,滿身藥香,一臉因爲自信而淡定的模樣……
牧歡慢慢撐着身體坐了起來,他斷掉的手臂無法再攀爬到上面去,
如今只有兩條路,一是安心在谷底等待魏蒼他們的救援,
這取決於魏蒼他們沒有被那些江湖武者纏住。
又或許,他跟顧三春等來的會是下來確認屍體,拿走他玉佩的敵人。
二是,從最初的那條裂縫上去,那個地方,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
應該可以爬得上去,只不過,上去之後的結局依然未知。
他用來裝鐵殼子的點心盒子還有匕首都落在了山頂,
眼下可用的,只剩一個捆在腰上的小鐵爪……
牧歡思索着,等到回過神,發現顧三春好像已經去了很長時間,
他扶着山洞的石壁慢慢站起來,除了手臂和身上的疼痛,
身體虛弱的似乎連腿都邁不動……
正想着出去尋一尋顧三春,只聽一陣腳步聲傳來,
顧三春一隻手拎着一隻被扒了皮的野雞,另一隻手拉着裙襬,似乎用裙子兜着什麼東西。
“你怎麼起來了?”
顧三春見牧歡靠在洞口,有些詫異:“你要去解手?等我放好東西扶你。”
牧歡搖搖頭,心裏更是詫異:“你是怎麼打到野雞的?”
顧三春把野雞放在摘來的大葉子上,輕輕從兜着的裙子裏拿出幾個個頭不大的蛋。
然後,顧三春從地上撿起一塊小石頭,隨手拋了出去,
“啪”
一隻小鳥從樹上掉了下來……
“就是這樣打得。”
顧三春演示完,就自顧自開始生火,準備烤熟了野雞來喫,
牧歡卻在一旁震驚的嘴巴都合不上。
好半天,牧歡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顧三春,原來你會武功。”
“我不會。”
“那你這一手飛石的功夫算什麼?”
“我是顧家人,”顧三春生好了火,把蛋放在了火堆邊,
說的理所應當:“顧家人都會暗器。”
牧歡眨巴眨巴眼睛,是了,顧家以暗器聞名武林,
顧三春耳濡目染,會這一手也沒什麼奇怪。
只不過……
“你這也太厲害了,簡直是指哪打哪。”
“你想學,我可以教你。”
牧歡高興的笑道:“真的?你真的願意教我?”
“等你手臂好了之後,等我們從這裏出去之後。”
“我們一定能平安回去。”
……
“魏大叔,咱們能平安回去嗎?”
林威抱着受傷的手臂,一臉的虛弱,他靠坐在一塊巨石上,看着魏蒼在給王力包紮。
那煙果真是訊號,很快這邊的山頭也來了敵人,
魏蒼只能先帶着王力和林威先逃,
這一夜他們頻頻遇襲,似乎逃到哪裏都會被敵人發覺,
以至於,他們離牧歡掉下去的那座山頭越來越遠。
“從這下去,你們先去京都,我回去找牧歡。”
王力在逃跑時,中了一支箭,已經無力再戰,
魏蒼的心越發沉重,對方有弓箭,有火器,他真的一點把握都沒有。
而且牧歡,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去...
魏蒼已經不敢繼續往下想,只是堅定了一個信念,
那就是,就算是屍首,他也要把牧歡帶走,不能讓他這般腐爛在山崖下。
稍作休整,魏蒼不敢繼續在這裏待下去,背上王力,拉起林威快速離開。
另一邊,五慶渾身浴血,那一千府兵此時只剩下不足十個人,幾乎各個帶傷,
七扭八歪的躺在地上,有能站起來的就不錯了。
他的兩個屬下,戰死了一個,林威的兩個護衛,也不知所蹤。
“不對勁,他們撤的這麼快,是不是發現牧公子了?”
五慶拄着刀,狠狠的忒了一口:“走,咱們跟上他們。”
他們現在的狀況,最好是逃跑,但五慶知道,王爺的任務沒有完成,
自己扔下了牧歡逃生,之後的下場也是一個死字。
還不如,拼上一回,豁出去這條命,
就算是死了,不至於連累家人親友。
“大人,你看那邊。”
僅剩下的屬下突然指着右邊大叫,五慶扭頭看去,坡下一支隊伍正在朝他們的位置前進。
“是三石大人。”
五慶眯了眯眼,看到了隊伍中,高高豎起的福王府的旗......
山崖下的深谷,在陽光最好的晌午,
牧歡坐在小水潭邊的一塊石頭上,
顧三春用撕下來的裙襬,打溼後,幫牧歡一點點把臉上,身上的血跡和灰塵擦掉,
然後重新幫他梳理了散亂的頭髮,挽成一個髮髻盤在頭上,
收拾好了牧歡,顧三春自己又以水爲鏡,洗了臉,梳了頭,然後重新整理裏剩餘的藥,
撕了裙襬綁在身上。
已經休息了兩天,除了手臂不能動,被吊在脖子上,牧歡已經恢復了大部分體力,
他們準備從那條山體間的裂縫上去,但不知在上面等待他們的會是什麼。
顧三春拽下了許多的蔓藤,用蔓藤和布條編出一條繩子,兩端分別綁在彼此的腰上,
此時她的裙子,已經撕沒了,只剩一條素色的襯裙長褲,
牧歡也沒有好到哪裏去,只穿着髒兮兮的裏衣,外面套了一件金燦燦的軟甲,顯得不倫不類。
來到裂縫下,顧三春先鑽了進去,然後慢慢踩着縫隙間的凸起往上爬。
兩人腰間的繩子拽緊了,牧歡感覺到拉力,藉着這股力道,往上爬去。
尖利的山石,不管再怎麼小心,也會不時就撞到斷掉的手臂,只爬到三分之一,牧歡整個人都溼透了,
持續的巨痛甚至讓他產生了一陣眩暈噁心的感覺,
他拉了拉繩子,上面的顧三春停了下來。
窸窸窣窣的,不多時,顧三春退了回來,抓起牧歡的手摸了摸他的脈搏,
看着牧歡難看的臉色,顧三春有些擔心:“還能堅持麼?”
牧歡點點頭:“讓我稍稍休息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