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謝清呈在家用新換的煤氣竈給賀予燉了一盅冰糖雪梨羹,他一邊看着火,一邊忍不住沒了好氣:“大夏天也能風寒感冒,謝雪小時候都沒你這麼不會照顧自己,水是冷的就算了,你也不至於洗完澡繼續吹着開到十八度的空調是不是?”
可愛薩摩耶叼着溫度計:“嗯嗯嗯。”
“和你說過很多遍了,夏天空調不要開這麼低,二十六度是最合適的,怎麼我一走你就又給調了回去?!”
可愛耶耶含混地繼續叼着溫度計:“嗯嗯嗯。”
謝清呈瞪可愛耶耶:“你到底有沒有聽進耳朵裏!”
賀予不敢敷衍了,把溫度計拿出來,說:“謝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有點不習慣。”
“你不習慣你——”謝清呈訓話到了一半,鍋裏的水溢出來了,他只好暫緩對年輕人的教育,回身去處理那燉熟的雪梨羹。
“哥,別生氣了,你看我也沒有發燒,就是有些感冒……”
正查看着食物,心裏竄着怒火的謝清呈忽然被賀予從身後環腰抱住,緊接着青年滾燙低渾的聲音就貼着他的耳後根傳來。
青年的下巴貼在他頸間,依戀地蹭了蹭他。
他就這麼抱着他,蹭着他,看鍋裏的蒸汽緩緩上升,輕盈地縈散在屋內。
這場景似曾相識,謝清呈像是忽然被勾起了什麼久遠的回憶,拿鏟柄敲了一下賀予的額頭,板着臉:“你要發情還是要喫飯。”
“這個麼,你真要我選啊……”賀予的聲音帶着些痞笑,因爲着了風寒,又顯出些磁性低啞,說着他的手就觸上了謝清呈西裝的皮扣,“那哥哥,我選了,你可不能後悔哦……”
謝清呈原本只是舊話重提,緩一緩僵硬的氣氛,沒想到賀予竟然當真了,不由地端正了面色:“你老實點,感冒了要好好休息。”
“可是,我想運動一下發個汗。”賀予的嗓音愈發低沉,他的眼神也幽暗起來,咬着謝清呈的後頸紅痣,嘴脣磨蹭着,輕聲道,“這樣好起來會更快。”
“那你出去跑個一千米吧。”
“不要。”賀予繼續蹭他,薩摩耶蹭蹭,“哥哥來幫我治一治病,好不好?”
謝清呈:“…………”
“好不好啊哥哥?”
他媽的。
他現在說不好還有用嗎?!?
於是糾纏到半夜方停,謝清呈在餘韻中閉着眼,擡手遮着自己的額前。
結束時沒有在牀上,牀邊有一張搖晃躺椅,賀予想扶着謝清呈從躺椅上起身,謝清呈有些長輩被拂了面子的慍怒,把手從賀予掌中抽出來:“鬆開。我他媽自己會走。”
他是覺得賀予折騰太過了,一點道理和底線都不講,仗着他如今寵着他,就爲所欲爲。
這屋子裏的書桌,躺椅,浴室,好像哪兒哪兒對賀予而言條件都挺不錯的,小兔崽子喫個飯都要對筷子橫挑鼻子豎挑眼,這會兒卻一點不挑了,那講究勁兒少爺病可一瞬間都沒了,徹底痊癒!
最他媽的操/蛋的是謝雪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陌雨巷住了幾天,丟了些衣服在髒衣籃裏,謝家的洗手間又窄小,兩人纏鬥間,謝清呈失手打翻了那個藤籃,籃子裏面掉出了一堆女孩子夏季裙裝,還有一條蕾絲襪,居然還他媽是情趣款的。
謝清呈看到這種胡鬧的東西就要犯高血壓,氣得厲害,一想到謝雪已經結婚了,都是倆孩子的媽了,自己並沒有什麼資格在這方面教育她,就氣得更厲害,頭更痛了。
偏偏賀予還是個不省心的,擱那兒火上澆油——小夥子掃了一眼地上的黑蕾絲白裙子,腦子裏靈光一閃,忽然就聯想到了自己從前瀏覽過的那種情趣婚紗。
當時他是厭憎謝清呈,所以想給謝清呈穿上羞辱他。
現在他倒是不想羞辱謝清呈了,以謝清呈的淡定指數,估計他想羞辱也羞辱不到,但他依然很有這種難言的渴望。
他用目光上下踅摸着謝清呈,只稍微想象了一下謝清呈穿着那種歐美蕾絲婚紗和絲襪的樣子,眼睛的顏色就變暗了,鼻腔也有些發熱。
如果謝清呈能套上那種絲襪……
他湊近他,在熱汗淋漓中對謝清呈道:“謝哥,我在想……”
謝清呈一對上他的眼眸,都不用他把話說全,就知道這兔崽子在想什麼了,謝清呈怒道:“你他媽的想都別想!”
賀予頓了一下,笑起來:“好聰明,你怎麼這麼懂我。”
他沒有再繼續那個會讓謝清呈給他顏色看看的話題,只是當他變本加厲地纏上去的時候,謝清呈沒有看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的幽微。
據一些不靠譜的調查結果顯示,很多男孩子都對讓戀人穿絲襪有着隱祕的期待,這會讓他們激動,熱血沸騰。賀予突然發現自己也不能免俗。
但是現在看來,這事兒直接和謝清呈說是沒戲的,不知道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賀予很清楚,和謝清呈這個人是不能硬來的,你越硬他越冷,凡事都得講究竅門。
想達到目的,光靠耍賴和賣可愛也沒用,需要腦子。
他得再想想。
有過這樣一段插曲,謝清呈自然是對賀予不假辭色。
等事情全部結束之後,他也絕不允許賀予再跟着他去淋浴房了——
之前那次就這樣,賀予說是進來一起洗澡的,結果洗着洗着又發神經,這纔打翻了謝雪的髒衣籃,看到了讓他腦血管突突直跳的那些衣服。
一二不過三,這次謝清呈完全不讓着他,儘管自己腰很痛腿也酸,從躺椅下來時幾乎站立不穩,但他還是毅然決然地拒絕了小夥子的攙扶。
只是……
“哥,你怎麼了?”
好容易洗完澡,從浴室裏出來,謝清呈站在水霧氤氳之中,背靠着牆,一時沒有動,晶瑩的水珠滴滴答答地落在他的肩頭,洇溼他的浴袍,他也不曾拿毛巾擦拭,只是擡手,在線條流暢的眉弓處揉按了一下。
賀予看出他有些異樣,不由上前:“謝清呈?”
過了一會兒,謝清呈慢慢地把手放下來了,他沉着臉,聲線無甚起伏說:“沒什麼,義眼的副作用發作了而已。”
想了想,現在也不是和賀予置氣的時候,謝清呈終於鬆了些口,擡起一隻修勻的手:“你過來。”
賀予很喫驚,一時連話都來不及問,立刻上前握住他的手。
謝清呈皺了皺眉,垂了眼瞼,低聲道:“你先扶我到牀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