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衆王侯盡皆默然。
直至此刻,高文遠竟依舊試圖教化他們,這到底是他的“道”在作祟,抑或是……有些事情真的嚴重到了如此程度?
此時燕山公等人都是心思各異。
但不可否認的是,在高文遠已經充足展現了自己的實力的前提下,這番話足夠讓他們審慎思考。
這並不是高文遠的示弱,反而可能不知是誰的一線生機。
下意識的,最弱的昭遠侯和拓東侯都看向了燕山公韓遲。
而韓遲的沉默並沒有猶豫太久,在察覺到衆人的眼神後,他似是自嘲又像是冷笑般的說道,“你們在糾結什麼,到這一步還有退路?”
“且不說這星空之戰結果如何,難道你們忘記了還有另一處戰場?”
“我不知道那沈前在你們心中意味着什麼,但他卻極有可能是高文遠或者說江陵王乃至白帝等人追求的希望,他死了,你們以爲高文遠會放過你們?”
這番話說的衆人臉色陡變,此時纔想起他們還做了另外一件事。
一時間,每個人的眼神都重新漠然下來。
單打獨鬥,他們必然不是高文遠的對手。
但衆人合力,只要高文遠還不是真正的武王,那也不可能真的嚇退他們。
感受着一衆王侯重新充盈起來的殺機,高文遠沒有再勸,他擡起了一隻手臂,隨着他的動作,那萬丈高大的金色法相,九隻眼睛都轉動了起來,其中有萬象涌動,隱隱倒映着這一片遼闊的星域。
“出手!”
韓遲感知到了什麼,一聲大喝之後,他身高兩萬丈的身軀首先邁動,恍然間有一片連綿山脈浮現在他的背後,隨即化爲實體,伴隨着他一拳轟出,那無盡遼闊和沉重的山脈也隨之向着高文遠壓去。
燕山公近乎全力出手,其他人也不再猶豫,精準的找到了自己所屬的方位,鋪天蓋地的星辰之力席捲而來,朝着正中的高文遠埋葬而去。
金光輪轉,法相之下的高文遠無悲無喜,眼神中倒映着韓遲等人恍若神魔一般的攻勢,明明是生死時分,此時高文遠卻莫名有些走神。
他忽的想起了遙在百萬裏之外的沈前。
當燕山公等人出現在這裏的時候,高文遠其實就已經意識到,“學海”必然也被佈置了殺招。
有周易王的遮掩,連他都沒預見,可以想象這個殺招必然隱藏極深,且極度致命,卻不知道那小弟子,是否還能延續奇蹟……
“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
高文遠收回思緒,有古老的吟唱聲響徹宙宇,他擡起的手掌驟然一握,巨大法相猛地綻放出萬丈霞光,將這萬里星域徹底遮蔽。
……
“四個山海巔峯,兩個山海後期……你們還要點臉嗎?”
學海,書山盆地的邊緣,沈前飄蕩半空,刀指前方,絲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
六人此時俱都是面色蒼白,身形時隱時現,昭示着他們的魂魄已經虛弱到了極致,看向沈前的眼神更是滿含驚懼。
即便是退到了後方的李沐一和曲白,此時也有些震撼。
這數個月和沈前朝夕相處,穿梭無數“門”後,雖然沈前出手的次數很少,但他們對於沈前的實力也大概有個自己的估計。
然而直至此刻,當沈前手起刀落,竟斬得這六個山海中的至強者七零八落的時候,他們才知道,自己依舊遠遠低估了沈前的真正戰力。
這裏是學海之境,明明只能是魂魄映射,但沈前卻恍若實體在此,以一敵六完全呈現碾壓之勢,根本無人是他的一合之敵。
世人少知七禁到底是什麼概念,沈前此時卻是理解越深。
他的魂魄顯現看似和別人相同,實際上無論是韌性還是爆發力,卻都遠遠超過正常山海武者的界限。
甚至沈前有一種模糊的感覺,他好似還可以放大這種力量,就像是運用“災厄佛”神通一般,讓魂魄體形變大,以此獲得更猛的力量和更堅硬的軀體。
“沈前,這次是我們栽了!”
其中一個山海巔峯的武者咬牙道,“但你也別怪我們,兩百億的懸賞,誰能不心動?”
“是啊,誰能不心動?”沈前喃喃道,“但我還有個問題,假設這兩百億懸賞的是我大師兄姜歡,你還敢如此嗎?”
“廢話,若是姜歡,便是兩千億我也未必敢出手,誰不知道那是能夠匹敵頂級王侯的人物?”
那武者嗤笑一聲道。
這武者話音剛落,沈前手中驟然刀芒一閃,下一刻,在旁邊衆人駭然的眼神之中,那武者的頭顱已經高高飛起。
他不屑的表情恍若還凝固在臉上,但他的身軀卻開始寸寸消散,化爲點點知識的流光朝着四周消融。
殺人不過頭點地,但在這學海之中,若是真的掉了腦袋,那便是魂飛魄散,真正的隕落!
“所以我還是威名不夠……懂了,那就先借你的人頭一用。”
沈前微微點頭,此時纔開口道。
其他五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底深處的驚恐之色,有三人瑟縮於原地,一時不知所措,而另外兩人卻是眼底閃過一抹狠辣,幾乎是同時拔地而起,卻不是朝着沈前撲來,反而是逆向朝着曲白和李沐一掠了過去。
他們似乎爆發了某種祕術,速度極快,只是剎那間就到了曲白和李沐一身邊。
兩人本就是重傷之軀,即便有所警惕,依舊是瞬間就被制住。
沈前默然看着這一幕,並沒有絲毫反應。
那兩個山海巔峯的武者一左一右,將兵刃架到了曲白和李沐一的脖子上,隨時厲色道:“沈前,你若識相就束手就擒,否則我們……”
噗!噗!
沒等兩人將話說完,一抹極寒的劍光恍若九天驚鴻,剎那間自兩人脖頸的位置一閃而逝。
他們的表情僵在原地,片刻後兩顆頭顱一滾而下,在那殺伐之意濃到化不開的劍氣下,兩顆頭顱竟是沒有消散,反而是表情結起了白霜,醜陋的嘴臉永遠定格,跌落在地。
“你在等什麼,難道面對這種人還會手軟嗎?”
冰冷而又清脆的聲音傳來,若忽略剛纔那一劍的光景,所有人都會無比好奇,能發出如此清冽仙音的女人該是何等仙姿!
沈前默默擡頭,看着出現在曲白和李沐一頭頂的那道身影。
她依舊穿着黑裙,手中長劍如霜,衣衫在魂力的鼓盪下飄飛不休,配合那清冷絕世的容顏,恍若月宮仙子……不,好像她本來就是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