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1章新生2
後座的風玥和王媽聽到顧年時脫口而出的那一聲‘阿熙’，兩人露出截然不同的神色來。
王媽滿臉激動，眼角有淚花翻滾。
風玥臉色黑沉，眼中波光帶着怒意。
賀蘭熙這一通電話，來得還真是有些巧。
風玥不免有些懷疑，顧年時是不是和他串通好了，目的就是爲了‘擾亂’方晴川的心。
賀蘭熙着實可恨，自己跑得遠遠的，偏偏留着方晴川不讓走。
王媽看了風玥一眼，知道她心裏有些生氣。
有些事，只有她知道，可她什麼都不能說。
“我在開車，準備送方小姐和風老太太去清漪園......”
顧年時透過後視鏡看了風玥一眼，本就溫暖的音色放低了幾分。
“晴川不走了？”
向來沉穩內斂的賀蘭熙破天荒得情緒波動了起來。
“不是。她今天才出院，想着先在園子裏休息一晚，明天再走。”
顧年時如實回答道。
“明天......”
驚喜之聲驟然變成了失望之音。
賀蘭熙的情緒從高山一下墜入了低谷。他沉默了一分鐘，才落寞得再次開口。
“車輛安排好了嗎？”
“具體我還不清楚？她現在就在我旁邊，你要不要親自問她？”
顧年時確實不清楚方晴川明天怎麼回鳳泉山。
話音剛落，賀蘭熙和方晴川同時開了口。
“不要。”
“不用......”
電話那頭的賀蘭熙聽到熟悉的聲音，手指微微顫慄了起來。溫潤的眉眼覆上了一層淺淺的悲傷。
天知道他有多想和方晴川說話，甚至想要馬上見到她。
思念是一種病。
而他已經病入膏肓。
即便身處如世外桃源的海上小島，他依然無法將她從骨子裏面剔除。
他愛她，思念她。
卻只能遠離她......
風玥眸光一緊，放在腿上的雙手不由慢慢握成了拳頭，手背上的老年斑有些刺目。
王媽的心揪了起來，十指交握在了一起。
“阿熙，你......”
顧年時微微有些尷尬，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了。
“年時，先這樣，晚點我再打給你。”
賀蘭熙倉促得掛了電話。
車載顯示屏上，他的名字忽閃了一下，繼而快速消失。
顧年時摘掉耳中的藍牙耳機，看了方晴川一眼，溫聲問了一句。
“方小姐，阿熙問你明天怎麼回去？如果沒有安排，我可以替你安排。”
後面一句，是顧年時自己加上去的。他想，賀蘭熙應該也有這個意思。
“不用麻煩你，我們都安排好了。”
方晴川還未回答他，後座的風玥搶先開了口。
在鳳泉山修身多年的她，一出聲，透着一股威嚴。
“好的，老太太。”
顧年時禮貌得回道。
車內再一次安靜起來。
方晴川一直看着窗外。高樓大廈，奼紫嫣紅，悉數落入她的眼眸之中。然而，她的眼中只有一種顏色。
那就是孤寂的灰色。
天地灰濛濛一片。
亦如她的心。
顧年時將車子直接開進了清漪園的西門，王媽留他喝杯茶再走，他婉拒了。
賀蘭熙還等着他的電話。
王媽也沒有堅持，看着他離開之後便領着方晴川和風玥去往前院。
園子雖然沒有主人，但王媽和另外兩名留守的下人卻依然按照福伯在世時劃分的工作範疇，每天進行清掃。就連那些花花草草，也照管得極好。
“方小姐，你和老太太今晚就住這裏吧？你看看還缺不缺什麼？要是缺什麼馬上跟我說......”
王媽將方晴川和風玥帶到了清漪園最大的一間客房。
“好......”
方晴川點了點頭，末了，又說了一句。
“王媽，麻煩你了。”
“方小姐，到了這裏，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樣，用不着這麼客氣。”
王媽一激動，又將心裏話說了出來。說完，才驚覺風玥在場。
“方小姐，老太太。我去廚房看看，你們先休息。”
“好......”
王媽對她笑了笑，轉身走了出去。
風玥見她離開，一直黑着的臉慢慢放了下來。
“丫頭，我累了，先睡一會兒，午飯不用叫我了。”
說完，走了房中的睡榻前，脫了鞋，躺了上去。
方晴川從牀上拿了一牀薄毯過來，替她蓋上。見窗戶開了半扇，走過去，準備將窗戶關起來。
叮叮噹噹......
她這才注意到，窗上竟然掛着一串貝殼風鈴。
伸手撫了撫。
最下面的貝殼上竟然篆刻了兩行字。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嗯？”
篆文，很古樸。
方晴川怔了怔，內心默默唸了一遍。
“這是誰篆刻的？少爺還是林小姐？”
微風又起，風鈴響得愈發清脆起來。
方晴川踮了踮腳，將風鈴取下，然後將窗戶關了起來。
她小心翼翼得拿着風鈴走向房中的圓桌，坐下，仔細看了看。
風鈴上一點灰塵都沒有，就連貝殼內壁也是。
下人們還真是盡心，這些小物件每天都打掃得十分乾淨。
只是這字？
方晴川越看越覺得眼熟，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風玥大概年歲有些大，躺下之後沒多久，便完全睡着了。
王媽端着一盤糕點進來，見她睡着，便拉着方晴川走了出去。
“方小姐，我有話跟你說。”
“王媽，你想說什麼？”
方晴川雖然這麼問，心裏卻隱隱猜到只怕是和賀蘭熙有關。
平靜的心湖再次漾開，心跳再一次加速。
“方小姐，我知道你捨不得離開這裏。其實，少爺也捨不得你離開......”
王媽拉了方晴川在屋外的廊檐上坐下，壓低了聲音，小聲說道。
“......”
方晴川沉默着，擡眸看向前方。
清漪園一步一景，春、夏、秋、冬四季景色都不一樣。陽光傾瀉和薄霧籠罩也不一樣。
只是，這景，無人欣賞。
福伯去世了，賀蘭熙也走了，林安歌也不常來......
王媽嘆了口氣，繼續說道。
“方小姐，我看得出來，你和少爺兩個人有着很深的感情。不然你也不會等他這麼多年，而他也不會......”
話到嘴邊，王媽突然又哽了回去。
她的內心有兩個小人在掐架，誰也沒有打贏。
“王媽，他怎麼了？”
方晴川的心突然如針紮了一下，眼中波光震盪開。
“少爺身上有一半天狐的基因，而你......”
王媽再一次哽住，扭頭看向了近旁的一株蘭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