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4章最後道別1
小八一直跟在賀蘭熙的身後，青澀的面龐積落了淡淡的憂愁。
他雖然跟隨賀蘭熙的時間不長，但對他已經有了很深的瞭解。看得出來，賀蘭熙的心情一點都不輕鬆。因爲他那清潤的眉目之間，有着化不開的濃稠。
兩人不緊不慢得又走了一個小時，纔回到居所。
下人已經備好了清淡的早餐。
賀蘭熙落座，看到了擺放在餐桌中間的那一碟辛夷花酥。溫潤如玉的眸微微怔了怔，對着小八清聲道。
“小八，把這個撤走。”
小八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咯噔’了一下，疑惑道。
“少爺，你不是最喜歡喫辛夷花酥嗎？怎麼？”
“撤走。”
賀蘭熙語調清淡，卻帶着不容置喙。
“是。”
小八應了一聲，伸手端走了盛着辛夷花酥的碟子。
廚房的下人見到，驚愕道。
“小八，今天的酥餅有什麼問題嗎？”
“不是。”
小八搖了搖頭，輕輕地放下了碟子。爲了緩解下人的不安，他直接拿了一塊花酥，小口咀嚼起來。一邊喫，一邊小聲道。
“很好喫......”
“那賀蘭少爺......”
“少爺今天心情有些不太好......”
“哦。”
喫完酥餅，小八纔再次回到餐桌。赫然發現，就這一會兒時間，餐桌上多了一個人。
“梟臣少主，早。”
“小八，早。”
夜梟臣穿着一件白底黑花的襯衣，搭配一條黑色絲綢的長褲，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的俊俏。
“梟臣少主，你還沒有用餐吧？”
“嗯。”
夜梟臣對他抿了抿脣。
“梟臣少主，你稍等。”
小八趕緊再次回到廚房，拿了一副新的碗筷過來。另外，又叫廚房多做了一些早餐。
忙活完，他便退回到了暗處。
夜梟臣這麼早過來，肯定是有事要和賀蘭熙談。
片刻之後。
賀蘭熙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阿熙，今天胃口不好嗎？”
夜梟臣擡眸，聲音清涼。
“有點。”
賀蘭熙溫聲回道。
他眉宇間凝着的那一抹淡愁然讓夜梟臣也停下了筷子。
“阿熙，是因爲葉泠淵的事情嗎？”
“不完全是。”
賀蘭熙看着他，如玉的眸子裏淺愁輕浮。
“阿熙，生老病死，自有命數。”
夜梟臣嘴角的弧度在說話間微微下壓，妖冶的脣線一下寒了許多。
“嗯......”
賀蘭熙淡淡得應了一聲，便不願再開口說話。
夜梟臣喝了兩口粥，再次開口。
“阿熙，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有人往生，也有人新生。生生死死，週而復始。這不正是生命的意義所在嗎？”
頓了頓，又道。
“我聽說萌萌懷孕了，你說我給她送什麼禮物好？”
賀蘭熙沒想到，他話鋒一挑，竟然換了這樣令人有些激動的話題。
顧萌萌被人刺傷，傷了子宮。當時醫生判定，她可能這一輩子都做不了媽媽。沒想到，奇蹟出現了。
“你不是把最好的禮物送給她了嗎？”
“你說‘玉鑰’？”
夜梟臣勾了勾脣，笑道。
“嗯。”
‘玉鑰’是‘天狐’的聖物，只有繼承人才能擁有。誰能想到，夜梟臣居然會將這樣重要的東西送給顧萌萌護體。
“或許在旁人眼裏，‘玉鑰’十分珍貴。但對於我來說，萌萌纔是最珍貴的。她是我在這個世界上的親人，是我同胞的妹妹。如果沒有她，我就只是孤單的一個人。”
“梟臣，你其實完全可以尋一人和你攜手一生。”
賀蘭熙看着他，琉璃一般溫潤的眸子裏劃過一道清亮的光芒。
夜梟臣身爲‘暗夜’少主，想要嫁給他的人自然有很多。
“阿熙，你都不願，何況是我？！”
夜梟臣笑了起來。
“你和我不一樣？”
賀蘭熙的眼前，又出現了方晴川那張清冷的臉龐來。她眼中隱隱含淚，脣色蒼白。
“少爺......”
她看着他，輕聲喚他。
“有什麼不一樣？”
夜梟臣拿過紙巾擦了嘴，雙腿疊搭了起來。
“阿熙，你的心中尚有磨滅不了的深情。而我，還不曾有過......”
“此情無可待......”
賀蘭熙眼角有薄霧繚繞。這話，似在對夜梟臣說。又好像是在迴應出現在他眼前的方晴川。
“少爺，你......”
薄霧中，方晴川淚光盈盈。
“阿熙，你這話未免說得也太......”
夜梟臣的話傳入賀蘭熙的耳中，眼前浮出的倩影頓時煙消雲散。
“......”
賀蘭熙斂了斂眸光，緩緩起身站起，上了樓。
夜梟臣隨後跟上。
兩人上到頂樓的天台，坐在白色的遮陽傘下。
靜默無語。
......
澄海。
陸翼遙領着丁末和許文遠再次回到殯儀館。
葉泠淵的父親坐在館長辦公室，鼻翼上，插了氧氣。
陸翼遙不用問，也知道DNA比對的結果是怎樣。上前，問道。
“表舅，阿泠遺體是運回雲京，還是直接在這裏火化。”
這個問題問出來，在場的所有人都悲痛不已。
就連許文遠和丁末，眼角都泛起了濃濃的溼意。
葉泠淵的父親面帶悲傷，眼睛又紅又腫。一夕之間，他的頭髮全白了。
這是他第二次面對這樣的慘烈。
白髮人送黑髮人的錐心之痛，是無法言說的。
偏偏，他還承受了兩次。
距離葉宸淵去世，這也不過三年。沒想到，這樣的事情又發生在了他的身上。
他想了想，嘶啞着嗓子。
“就在這裏火化吧？運回去，他爺爺奶奶、媽媽見了更難受。”
發泡的屍體已經完全變形，容顏都分辨不清。
別說至親親人，就連陸翼遙他們幾個看了也如尖刀剜割心臟。
“好。”
陸翼遙點頭應聲，隨即對着丁末命令道。
“去安排。”
“是。”
丁末叫了館長出去，準備葉泠淵遺體火化事宜。
許文遠留下來，和陸翼遙一起陪着葉泠淵的父親。
“表叔，節哀。”
他走過去，握住了葉泠淵父親發涼的手。
“文遠，你和翼遙去陪陪老三，跟他再說幾句......咳咳......”
“好的，表叔......”
許文遠心頭髮悶，忍着悲痛，小聲回道。
陸翼遙看了看他們，沒有多說，腳步低緩得走了出去。
兩人一前一後走着，許文遠終於忍不住，悲傷出口。
“表哥，等下見了三哥，要跟他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