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4章天機
“唉......”
風玥重重得嘆了一口氣，嘆息聲裏，有失落，有痛惋，還有疼惜。
顧年時微微頷首，再次開口。
“老太太，您老一看就不是一般人，有些事看得自然比我們透徹。以後還需要您多提醒提醒，但方小姐確實還不能出院......”
一席話，竟然讓風玥不好再說什麼。她朝顧年時擺了擺手，有些不耐道。
“罷了，罷了，既然出不了院，那我這個老婆子就再在這裏待上一個月，說不定，老在這裏也不一定。到時候也省得晴川跑來跑去。”
“奶奶......”
末尾一句，讓方晴川忍不住滾下淚來。
她知道，奶奶年紀一天天大了，身體狀況也一天比一天差。但她從未想過，有一天她會離開她。
而且，是那種生離死別，再也不見。
“你這傻丫頭，哭什麼，我還沒走呢？”
風玥拍了拍她的手背，沉了臉色嗔道。
“奶奶，不要再說這樣的話......”
“是啊，老太太，您身體這麼硬朗。現在說這話，實在是太早了一些。”
方晴川話音剛落，顧年時就溫聲得接了上去。
“早什麼早？說不定，我明天......”
風玥還未說完，方晴川的眼淚就墜落在她滿是皺紋的手背上。
她連忙住嘴，起身站了起來。
“我去廚房看看，你們聊。”
方晴川看着她微微有些鞠僂的背影，眼中瀲灩着一片水霧。
“方小姐......”
顧年時遞了紙巾給她。
“謝謝......”
方晴川接過，嗓音有些微啞。
“方小姐，老太太心裏有氣，所以纔會說出那樣的話來，你不要生氣。”
顧年時說完，查看了一下儀器數據。
“我知道......”
方晴川輕輕得擦拭着眼角的淚水，眼底，泛起了淺淺的紅。
顧年時知她性格冷清，不願與人過多交流。遂專心查看各項數據，沒在多言。
風玥從病房走出去，來到廚房。
王媽已經在給方晴川熬營養粥了。
“老太太，您怎麼來了？”
“還不是我那氣人的孫女......”
風玥眉頭深鎖，眼睛裏盛滿了憂愁。
“老太太，您到哪裏去找這麼懂事的孫女......”
“就是因爲太懂事了，所以我才生氣。”
風玥眸光一緊，眼眶裏竟然浮出了淡淡的薄霧來。
“老太太，我知道您還在埋怨她爲了就我家少爺......”
王媽將竈臺的火挑小，面對着她，有些凝重道。
“唉，好了，好了，不說了......”
風玥朝她揚了揚手，冷聲道。
賀蘭熙和方晴川那事，她心下雖惱，卻也知道一切既已發生，再埋怨再憤怒都毫無意義。
她不是一個不明事理的老太太，只是她稍懂命理，合過賀蘭熙和方晴川的八字。
她推算出他們除了這‘生死一劫’之後，還有一個‘大劫’。
這個‘大劫’搞不好兩個人都沒有好結果。
但這樣的‘天機’，她不能說，也不知道該怎樣化解。
她唯有寄希望於方晴川能徹底斷了對賀蘭熙的念想，徹底斷了對他的感情。
可是，今天，她在方晴川的眼睛裏，依然看到了‘無悔’。
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所以她着急，她擔心，她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這一切都是命中註定，那她倒是希望這孩子從小就跟隨他父母一起，早早離開這個世界。
這樣，她就不會經歷這些苦難。而她，也不用承受這些痛苦。
“老太太，您真是一個明事理的人。”
王媽感慨道。
“你別給帶高帽子了，我都是爲了我那個傻孫女。”
風玥朝她擺了擺手，眉眼，氣度，很有幾分仙風道骨。
“是......是......”
王媽連連點頭。
竈臺上的粥‘咕咕’冒着熱氣，王媽連忙轉身，開始放入切碎的青菜。
風玥見狀，便走了出去。
......
顧年時檢查完所有儀器，見一切都趨於正常，心也放下了大半。
風玥剛纔的態度令他本就緊繃的神經繃得更緊了。
如果方晴川出現任何的意外，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交代了。
“方小姐，一切正常。你安心休息，我明天再過來。”
顧年時雙手放進白大褂的口袋中，眉眼溫潤，語氣溫和。
“謝謝你，顧醫生。”
方晴川半靠着，脣角稍稍動了動。
“你不用這麼客氣......”
顧年時垂眸朝她看去，眸光如冬日暖陽。
“......”
方晴川清冷得笑了笑。
顧年時轉身朝門口走去。
“顧醫生，少爺他......他還好嗎？”
方晴川猶豫了許久，終於把一直懸在心中的問題問了出來。
這也是賀蘭熙離開她之後，她第一次開口問這個問題。
顧年時愣了一下，迴轉身來，眸光微微顫了顫。
“他很好，方小姐不用擔心。”
“好......”
很輕的一個字，卻透着很深的悲涼。
“方小姐，你休息吧。”
顧年時說完，踏步離開。走到外面，又跟風玥說了一句。
風玥看着他離開，兀自低聲說了一句。
“這個顧醫生，將來是一個有大福報的人，以後的妻子也會是一個善良的人。”
“老太太，您說什麼呢？”
王媽端着幾樣素菜走出來，隱隱聽到她講話，卻又沒有聽清楚。不禁開口問道。
“沒什麼。”
風玥搖了搖頭。
“老太太，您慢慢喫。我去照顧方小姐。”
王媽又給她盛了粗糧粥出來。
“好。”
風玥嘴裏唸叨一陣，這才動筷。
她早已習慣鳳泉山上自給自足的生活，這會兒天天有人伺候她，她倒是有些不習慣了。
喫完飯，她便提議和王媽一起下樓轉一轉。
王媽見方晴川已經睡着，便同意了。
兩人去到清寧醫院後面的小花園，走得很慢，有一搭沒一搭得說着話。
快要走到花園中間的一個八角涼亭的時候，風玥突然停住了腳。
“那個女孩？”
王媽跟着也停了下來，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
不遠處，宇文清歌手裏拿着一把小野菊，正追趕着一隻蝴蝶。
“老太太，您認識？”
“不認識？”
風玥又是搖頭。
“那您？”
王媽滿臉疑惑。
她已經認出來，這個女孩子好像是從梨城過來，照顧晏晏乾爹的宇文家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