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4章曲聲依舊
南懷瑾折回到客廳，將連同裝玉笛的盒子一同遞給了陸翼遙。
“翼遙，你試試，看還能不能吹？”
“好，我試試。”
陸翼遙起身接過盒子，坐下，打開盒子。
一支玉笛飄然入眼。
溫潤，通透。
一看就知價值不菲，並且年代久遠。
如此珍貴的東西，南懷瑾竟然沒有帶回鳳凰臺，而是一直放在了這裏。
南懷瑾靜靜得注視着他，心中的疑惑也越來越深。
陸翼遙近乎虔誠的將玉笛從盒子裏取出來，掌心，輕撫。
南懷瑾注意到，他幽深的狹眸裏，隱隱有情緒在翻滾。臉色也微微有些動容。
“他和這玉笛的主人是什麼關係？”
就在南懷瑾心下疑惑的時候，陸翼遙將笛子放在了脣邊。
脣角翕動。
玉笛發出微弱的一聲。
“......”
南懷瑾依舊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得看着。
陸翼遙手拿笛子的動作，讓他想起了一個人來。
這個人，正是花島的前主人。
他叫冥浪。
陸翼遙試着再次吹響，骨節分明的手指上下飛舞，婉轉的音律緩緩淌出。
“嗯？”
南懷瑾聽了兩分鐘，心口一緊，眉心微蹙了起來。
他眯了眯眸，再次看向陸翼遙。
視線莫名模糊，他彷彿看到了冥浪就坐在他面前，吹着笛，對着他溫暖的笑。
今天這是怎麼了？
爲什麼老是想起這些‘故’人來？
清歡。
冥浪。
他們就這樣出現了自己面前。
難道是自己太想念他們了嗎？
吹着吹着，陸翼遙慢慢起身，走到了窗前。
他背對着南懷瑾，面朝大海。
南懷瑾慢慢得將目光從他身上挪來，雙眸微闔。
旁人看來，只當他是靜聽笛聲。誰知道，他是在強斂心緒。
薄御衡走過來，遠遠就聽到了悠揚婉轉的笛聲。腳步微微一滯，繼而停下，面色依然凌厲。
“王上，有什麼不妥嗎？”
傅青綸不知他爲何突然停下了腳步，上前，問道。
“仔細聽。”
薄御衡站定，負手而立，寒烈開口。
“是。”
傅青綸應了一聲，只得停下腳步。
後面的人跟着也停了下來。
阿力聽着笛聲，不覺心下一緊。
“這不是冥浪先生的《不歸》嗎？怎麼會......”
笛聲越發婉轉悠揚，飄飄蕩蕩得傳過來，每個人臉上表情各異。
或詫異，或冷漠。
薄御衡凌冽的眸光似有些發散，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沉浸在笛聲裏？
曲聲依舊，故人已往。
傅青綸雖然不像阿力那般清楚，這到底是什麼曲子。但他看到薄御衡如此神態，明白這曲子肯定和他大有‘淵源’。
因爲，他從來沒有見到薄御衡如此失神過。
片刻之後。
薄御衡回過神來，凜冽開口。
“走。”
“是，王上。”
傅青綸微微頷首，邁步，跟上。
阿力面色冷靜的也跟了上去。
很快，一行人到達了別墅大門口。笛聲還未停，大抵吹笛的人還不知道他們過來了。
“王上......”
門口的衛士見到薄御衡，齊齊低頭喚道。
“......”
薄御衡寒着臉，看都沒看他們一眼。不等通傳，氣勢凌厲得徑直朝着客廳走去。
他並不知道此刻南懷瑾就在客廳，而是尋着笛聲前進。
偌大的客廳一下‘涌入’了這麼些人，頓時感覺有些擁擠。幽蘭浮香裏平添了幾分渾濁的氣味。
南懷瑾幽幽睜開眼，朝着客廳門口望去。
一道沉沉暗影朝他踏步而來，不用細看，也知是誰？
他緩緩起身，對着逆光而來的薄御衡低聲喚道。語氣，充滿了淡淡的疏離。
“王上......”
這裏是花島，是私人住所，他完全可以不用如此稱呼。
薄御衡寒肆的嘴角抽了抽，臉色似笑非笑。
南懷瑾這一聲‘王上’，以表明了他的態度。
他們之間，再無親情。
“......”
薄御衡單手背在身後，一步步走過來。他的目光一直盯視着站在窗前吹笛的陸翼遙。
南懷瑾都起身跟他打招呼了，他竟然還不轉身，還在吹笛。
“陸......”
傅青綸剛要提醒，薄御衡揚起制止了他。
“你們都下去。”
“是，王上。”
傅青綸點頭應聲，隨即領着無情和另外一名保鏢走了出去。
“阿力，你們也下去。”
南懷瑾對着阿力也發了話。
“是，先生。”
阿力忍不住朝立在窗口的陸翼遙看了一眼。心下疑雲重重。
“陸少爺怎麼會吹這首曲子，我還以爲是先生......這個陸少爺，越來越讓人看不明白了......”
他不敢多待，轉身，走了出去，輕帶上門。
“傅祕書，這邊請。”
“好。”
傅青綸沒有拒絕，笑着迴應。
無情卻站在門口，不肯離開。
阿力看了他一眼，也沒有執意邀請。
道不同不相爲謀。
他與無情，既然選擇了不同的主人。未來，只怕會越來越對立。
“你們兩個留下，有什麼事馬上通知我。”
阿力留了衛隊長和一名衛士在門口。即便這裏是南懷瑾的地盤，但薄御衡的手段他是知道的，自然需要小心提防。
“是，力哥。”
衛隊長和另一名衛士也站在了門口。
客廳裏。
陸翼遙仿若沉浸在樂曲中，將周遭一切都完全屏蔽掉了，好像不知道這客廳裏多了一位‘大人物’。
南懷瑾也沒有提醒他，讓他繼續吹着。
薄御衡走過來，盯看着他的背影。
海風，吹動陸翼遙白色的衣衫，背影愈發孤寒和寂寥。
薄御衡深邃的眸光越收越緊，背在身後的手不由收緊成拳。他凌冽的面容覆上了一層寒霜。
隱隱之中，他彷彿回到了三十年前。
一襲白衣的俊朗青年，手持玉笛，立在花島最高的一處礁石上迎着風浪。慢慢得，他轉過身來，淡笑出聲。
“阿衡，我新作了一首曲子，你可要聽？”
“好。”
那時的薄御衡，俊雅至極，眸色淺淡，仿若琉璃。可現在，在權勢的薰陶之下，他的目光漸漸森冷狠戾。
青年復又轉過身去，將玉笛放在脣邊，手指飛舞，悠揚笛聲流淌而出。
天地一切，都安靜了下來，就連海風都輕柔了許多。
直到現在，薄御衡都還記得這首曲子。
?不歸》。
南懷瑾見薄御衡盯着陸翼遙的背影看得有些失神，內心不禁噙出一抹冷笑。
他自顧自又坐了下來，端起面前的青瓷茶杯，小口得啜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