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4章有緣無分
山間雲霧越來越濃，兩人的臉上都落下了不少潮氣。
一時，方晴川分不清自己的羽睫上，掛着的是水霧，還是淚痕。
無論她怎麼不想走，無論她多想馬上回到雲京去，雙腳還是不由自主得跟着賀蘭熙往上走。
這麼多年，她已經習慣這樣，跟着他的步伐前行。
賀蘭熙溫涼的掌心緊緊得包裹着她的小手，兩人肌骨相觸，浸出了些許的薄汗。
兩人心中，各有悸動。
只是，從山腰到山頂，他們卻沒再說一句話。
爬得越高，方晴川只覺自己的心越往下沉。到達山頂，一顆心已經墜入萬丈深淵。
她知道，自己這一輩子，註定了只能孤單一個人。
山頂極爲開闊。
繁花似錦，奼紫嫣紅。參天古樹，多不勝數。
山頂的建築卻是極爲簡單，只有兩排平房。房間加起來，大小一共不過十六間。
方晴川的奶奶居住在後面一排的最西邊。
“晴川，走......”
賀蘭熙慢慢鬆開了方晴川的手，偏頭，溫聲道。
“......”
方晴川知道，到了這裏，現在想要逃離，已是不可能。
她緊抿着脣，跟在賀蘭熙身後，腳步沉重得朝着奶奶風玥的住所走去。
一路，靜悄悄的。
竟然沒有遇到一個人。
方晴川不禁感到有些奇怪。過年的時候，她來這裏，還見到不少和奶奶一起修身的人，怎麼這會兒一個人都沒有了？還是，他們都在屋內打坐。
叩叩叩。
賀蘭熙在風玥的門前站定，屈指，叩響了房門。
“誰呀？”
很快，一道微微沙啞的聲音傳了出來。
“奶奶，是我。”
賀蘭熙筆直站定，目光清潤。他掀了掀薄脣，清冷開口。
方晴川走過去，緊跟着也喚了一聲。
“奶奶......”
陳舊的木門緩緩打開，一個身材偏瘦的老人走了出來，她保養的極好，面色紅潤，皺紋也不是很深。一頭銀髮用一根木簪盤了起來。倒有幾分仙風道骨風範。
她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八十歲的老太太。
她就是方晴川的奶奶風玥。
“奶奶......”
“奶奶......”
賀蘭熙和方晴川再次叫了她一聲。
風玥怔了一下，驚喜道。
“晴川......賀蘭......你們怎麼來了？”
“奶奶，我休年假了，就想着過來陪陪你。”
方晴川走過去，扶住了風玥的手臂。
“賀蘭，那你？”
風玥見到自己的孫女，心下滿是歡喜。可看到一同前來的賀蘭熙，眉頭皺了皺，眸色有些複雜。
“我來雲山有事，順路......”
“這樣啊......多謝你了......”
風玥看他的眼神，卻是越發複雜。
賀蘭熙知道她擔心什麼，禮貌得再次開口。
“奶奶，晴川我就交給你了，我回去了。”
說完，他將手中的旅行袋交給了方晴川。
“要不，坐下喝杯水再走？”
風玥客氣得回了他一句。
“不了，奶奶。”
賀蘭熙輕抿脣角，溫潤得笑了笑。
“晴川，再見。”
最後，他看了方晴川一眼，墨玉的瞳眸裏映下她清冷的剪影。
“少爺......”
方晴川強忍着心酸，紅着眼眶，低低得叫了他一聲。
“......”
賀蘭熙對着風玥微微頷首，轉身，朝前走去。
“少爺......”
方晴川看着他孤傲的背影，不可抑制地叫了他一聲。
鐺。
手中的旅行袋掉在了地上。她跟了過去，手裏還拿着賀蘭熙的西裝。
風玥無奈得搖了搖頭。
“有緣無分，有緣無分啊......”
山頂的風，有些大。古樹吹得簌簌作響。溫度，比山腳還要低。
“少爺......”
方晴川再次叫了賀蘭熙一聲，聲音起了一絲哭音。
“晴川，不用送了。”
賀蘭熙停下腳步，沒有轉身，只是微微扭頭。
“少爺，你的衣服。”
方晴川走到他面前，雙手將賀蘭熙的西裝遞了上去。
“晴川，山上有些寒，你留下，擋擋寒氣。”
賀蘭熙脣角輕扯，對她笑了笑。
“少爺，我帶了衣服......”
方晴川的水眸裏涌動着點點星光，下一秒，就要滾落下來。
“晴川，好好的。”
賀蘭熙依然沒有接，伸手輕輕得摸了摸她的頭頂，溫潤如水的聲音浸染了一絲悲涼。
說完，轉身踏步離開。
他挺拔俊逸的背影漸漸湮沒在縹緲的薄霧裏。
“少爺......”
方晴川抱着賀蘭熙的西裝，站在原地，看着他離開。
“晴川......”
風玥走了過來，慈愛的叫了她一聲。
“奶奶......”
方晴川羽睫顫了顫，低低得出聲。她依然沒有轉身，還在看着下山的路。
雲霧中，賀蘭熙漸行漸遠，慢慢走出了她的視線。
“晴川，進屋去......”
風玥挽住了她的手，心疼道。
“我......”
方晴川恨不得馬上朝山下衝去，腿卻如同膠粘。
“晴川，這都是命。你與賀蘭終究是有緣無分......進去吧......”
風玥再次勸道。
“奶奶......”
方晴川再也控制不住，側身，一把抱住了風玥。
淚，再一次滾落。
......
賀蘭熙的心情也好不到哪裏去，清雅的面容很是沉重。下車的路更加陡峭，加之有濃霧阻擋，回到車前，已是下午四點。
身上的白色襯衣已經完全溼透。
他關了車窗，將車簾拉上，換了一件乾淨的襯衣。
繫好安全帶，準備發車，赫然發現副駕駛座上，方晴川落下了一個東西。
一枚小巧的珍珠耳墜。
他拾起來，握在掌心裏。
溫涼的掌心磕得有些痛。心，更痛。
“晴川，好好的。下輩子我們再在一起。”
他將珍珠耳墜放進襯衣的口袋裏，然後拿起手機看了一下。
上面有好幾個未接電話和未查短信。
找他的分別有顧年時、小七和夜梟臣。
他先查看了一下信息。
[少爺，果然有人要傷害顧萌萌。放心，此人我已經抓到了。]
[哦，對了，少爺。這個人就是傷害賀深的人。]
小七發過來的。
賀蘭熙墨玉的瞳眸瑟縮了一下，精描細繪的臉緊繃了起來，風清雲逸的賀蘭公子眼底起了一絲薄怒。
果然是連環策。
背後之人着實可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