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換下長裙，遞到愛麗絲手中。
愛麗絲輕輕撫摸了片刻，眼中涌上覆雜的光芒。
“謝謝。”
她第一次語氣平和地同林晚說話。
林晚不知怎麼的，腦子裏忽然印出薛佳琪的臉。
她們倆初次見面的時候也是在服裝店試衣服，那時候薛佳琪也一副蠻不講理的態度。
可經過幾次接觸下來，與其說薛佳琪囂張跋扈，還不如說她是灑脫自在更貼切一些。
今天兩次見到愛麗絲，她的表現截然相反。
讓林晚意識到任性暴躁可能也只是她的保護色而已。
所以沒計較地笑笑，“不用客氣。”
雖然愛麗絲大方地讓她在衣帽間裏隨便選，但她最後還是選了一件十分低調的白色修身短裙。
裙襬剛剛沒過膝蓋，露出她白皙纖長的小腿。
她對着鏡子整理了片刻，準備下樓去找陸子池。
愛麗絲依然坐在牀尾的單人沙發上，安靜地盯着手中的銀色長裙發呆。
並沒有想要回到宴會上的意思。
林晚走過去，輕聲道，“愛麗絲小姐，我先走了，耽誤太久的話我丈夫會擔心的。”
愛麗絲回過神來。
拿到了心心念唸的裙子，她對林晚已經沒有什麼惡意。
關心地問了一句，“你認識路嗎？”
林晚很想說說認識，但道爾家的莊園實在太大了，說是城堡都不爲過，來的時候又被急切的愛麗絲全程拖着往前，腦子裏其實什麼都沒注意到。
“...方便的話，想麻煩您找個人幫我帶一下路。”
愛麗絲沒有推辭，“好，你等等。”
她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同電話那頭的人交代了一番之後，又對林晚說道。
“一會有人帶你下去。”
“嗯，謝謝。”
傭人還沒過來。
幾個小時前還在劍拔弩張的兩人，無所事事地共處一室，難免有點尷尬。
不知道是爲了緩解氣氛還是真的好奇，愛麗絲忽然又問起剛纔那一幕。
“之前你不是死活不肯把裙子讓我給嗎，怎麼忽然又改主意了？”
不用顧及到道爾夫妻，林晚地回答也就直白了很多。
“如果你是我，像下午那樣的情況，你會同意讓給她嗎？”
愛麗絲一時語塞。
但讓她承認自己的錯誤，也是沒有可能的。
她揚着眉毛，精緻的下巴擡得老高，理直氣壯地嚷嚷道。
“至少我肯定能體會到她是有多想要，不會連點商量的餘地都不給她！”
看到過愛麗絲溫順地站在雙親身邊的樣子，再聽她強詞奪理的時候，總感覺在看一頭剛長出牙齒的呲牙咧爪，其實產生不了任何威脅的幼獸。
這讓林晚連生氣的念頭都冒不出來。
“是啊，所以我發現你連別人穿過都不介意，十分想要這條裙子之後，不就也同意送給你了嗎。”
她的話頓在這裏。
其實還是有點好奇。
這條銀色長裙雖然好看，但說到底也就是一件成衣而已，剛剛她才進過愛麗絲的衣帽間，比這條裙子貴重華美的多了去了，她怎麼就對它那麼執着。
跟隨引路的傭人離開時，愛麗絲正小心翼翼地把裙子掛起來，表情珍重得像是在面對一件稀世珍寶。
背後也許有故事，但林晚沉思了許久，直到走之前也沒問出來。
她和愛麗絲，也就萍水相逢，鬧過一點矛盾的陌生人而已。
回宴會的路比她記憶裏還要長一些，傭人帶路走得慢，有些地方又好像繞了點遠路。
中途路過一個小花園，正中央挖了個人工湖，不大但已經足夠奢華。。
大概是因爲今晚有宴會的緣故，不但小徑兩側的路燈亮着，繞着湖邊一圈的地燈也散發着柔和的光芒。
晚風微涼，湖邊只有一對年輕情侶相擁在一起。
林晚藉着地燈暖黃色的微光，很清楚地看到了女生的臉。
與此同時女生聽到腳步聲，也擡頭朝她們看過來。
四目相對，雙方都有點怔愣。
林晚第一次煩躁起自己的視力水平，明明夜色裏只有一小片昏暗的燈光照着，她怎麼就能準確無誤地跟人家眼對眼。
她匆忙挪開視線，假裝什麼都沒看清楚，悶聲跟着傭人往前走。
無奈花園裏都是低矮的灌木，視野開闊。
她才走了兩步，反應過來的女生已經迅速推開面前的懷抱，大步朝她走來。
“喂！你是林蕊的姐姐吧？”
隔着七八步的距離，她便朝林晚低喊道。
傭人不明所以地停下腳步，轉身跟林晚確認。
“您認識她嗎？”
林晚很想說見過一面並不熟，但顯然對方不會因爲她否認倆人認識，就會放她離開。
因爲白子怡已經又往前走了幾步，不客氣地攔在正前方。
傭人皺着眉，盡職盡責地維護着林晚。
“小姐，您有什麼事嗎？林小姐是道爾先生今晚的貴賓，他還在大廳裏等着林小姐過去。”
“艾米，怎麼了？”
被白子怡推開的年輕男子也走了過來，一臉茫然地質問她。
他是個帥氣有型的高個白人男子，看上去跟白子怡差不多年紀。
穿着隆重得體的燕尾服，一副良好人家出身的模樣，只是眼神帶着幾分輕浮。
他輕輕掃了林晚一眼，“你們認識？”
白子怡簡單解釋道。
“我室友的姐姐，今天剛在學校裏見過一面。”
男子臉上的表情稍微好看了點。
彎起嘴角，同林晚點頭致意。
“您好，我是範德爾·弗曼。”
林晚也只好回禮。
“您好，我叫林晚。”
傭人聽到他自報家門之後，眼中的警惕消散不少。
稍微往邊上退了半步，方便他們交談。
白子怡的聲音橫插進來。
“範德爾，你能不能先回大廳，我想單獨和她聊幾句。”
範德爾有些不滿。
“是你把我叫出來的，現在又把我打發回去？”
白子怡急於讓他走，連辯解的話都沒說，直接低聲道歉。
“等會我再進去找你！”
範德爾依然不太滿意，不過白子怡難得說軟話，想了想還是打算隨她高興。
他挑起她的下巴，垂下頭在她柔軟的脣上印下一吻。
曖昧又佻薄地低聲道，“看在你今晚不回學校的份上，就如你的意吧！”
範德爾並沒有刻意放小聲，所以不但白子怡聽到了，林晚和已經退到路邊的傭人也聽到了。
兩人都有些無所適從。
白子怡緊張地掃了林晚一眼，林晚只能裝作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