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瑩話音落下，客廳裏鴉雀無聲。
似乎連樂樂都察覺到了空氣正在逐漸凝固，摟住蘭瑩脖子，把小腦袋擱在她肩膀上，一動不動地趴着。
彷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宋元默才啞着嗓子問道。
“那我呢？你真的打算就這麼放棄我，連個位置都不給我留嗎？”
蘭瑩眼中閃過一絲掙扎，但還是堅定地點點頭。
“如果一定要回C市才能擁有你的話，我寧願我們再也不見。”
宋元默狹長的雙眸合上，好幾個長呼吸過後才緩緩睜開。
看着她，儘量維持着平靜的語氣。
“你知道我不可能放開你的。”
蘭瑩愣了片刻，不知道回一句什麼纔好。
他繼續道，“過去這一年多的時間，你不知道我是怎麼撐下來的，明知道你在哪卻不能來找你，只能每個月聽着別人報告你的行蹤，恨不得替你受那些苦。”
“如果說這些日日夜夜給了我什麼經驗教訓，那就是我真的沒辦法離開你好好生活下去。”
宋元默的語氣平鋪直敘，好像是在朗誦一段於己無關的課文一般。
蘭瑩卻好半天都沒回過神來。
“你......”
“一開始，我想要擁有整個宋家，因爲這是我從小的志向，身處其中，不爭就再無出頭之日。可到爭到了最後，我滿心想的都是有一天能把你接回C市我們的家，讓你風風光光嫁給我，任何人都不敢再跳出來反對，任何人都不能再對你下手。”
宋元默說着，緩緩站起身。
繞過兩人之間透明的玻璃茶几走到蘭瑩身邊，單膝跪在地上，仰着頭看她。
蘭瑩怔怔地看着他的動作。
看他抓起自己的一隻手放在他的臉頰上，顫着嗓子懇求道。
“阿瑩，求求你別放開我。”
蘭瑩想收回手，但他握得特別緊。
她有些崩潰地說道，“你別這樣，別再逼我了好嗎？我連樂樂都打算留給你不管了，你依然看不到我的決心嗎？”
手掌碰觸到的人僵硬了一秒。
好一會，宋元默才擡起頭。
維持着半蹲在地上的姿勢和蘭瑩對視。
兩人正僵持不下的時候，一隻柔軟的小手忽然伸了過來，搭在宋元默握住林晚的那隻手上。
樂樂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扭過頭來。
好奇地眨巴着雙眼，左看看右看看，以爲兩人是在玩什麼遊戲。
他半個身子都在往前傾，蘭瑩怕他摔下去，急忙抽回手扶住他的小身子。
宋元默卻趁這個時候把樂樂抱了過去，雙手夾在他的腋下，把他高高舉起，
樂樂這下笑得更開心了，咯咯的笑聲在客廳裏迴盪。
蘭瑩下一秒就從沙發上站起來，一雙眼緊緊地盯着兩人，臉色並不太好看。
她覺得自己不應該阻止父子兩人的互動，另一方面又很擔心宋元默舊話重提，一定要帶樂樂走。
好在兩人玩了片刻，宋元默就把孩子遞迴了蘭瑩手上。
樂樂意猶未盡，今天第一次，在母親懷裏伸長了雙手要別人抱。
宋元默沒有抱他，只是伸出兩根手指逗他玩。
嘴裏卻緩緩對蘭瑩說道，“阿瑩，這是我們兩人的孩子。我沒有出現在他生命裏之前也就算了，但是現在的話，他離不開你這個母親，難道就能離開我這個父親嗎？”
蘭瑩神色複雜地看着懷裏的樂樂。
小樂樂正一派天真地和宋元默的手指玩耍，努力想要抓住晃動的手指，嘴裏還咿咿呀呀地說着聽不懂的話。
宋元默繼續蠱惑道，“孩子還那麼小，不要替他決定是不是隻要我們其中一方陪着他長大就足夠了，他明明能有個幸福的成長環境。”
蘭瑩並不是沒有考慮過這些問題，只是悲哀地發現，只要宋元默寸步不讓，這就是個無解的話題。
她已經沒有退路了，只能鼓足勇氣擡頭和宋元默對視。
四目相對，意外地發現他眼中也佈滿了緊張。
搶在她開口前提議道，“我們都不要把事情想得那麼絕對，現在開始像之前那樣，你和樂樂留在A市，我抽空來看你們，但你也不要這麼抗拒回C市，我們一步一步來，試一試，好不好？”
如果不是看清楚了他眼中的懇切和緊張，蘭瑩一定會覺得他現在說話的語氣機械得像是在跟別人商務談判。
但也正是這樣的反差，讓她確認了他現在心中的緊張程度比表現得更勝一籌。
原來他也害怕自己會直接拒絕嗎？
怕她不願意妥協哪怕一絲一毫，兩人最終真的只能分道揚鑣。
樂樂在她懷裏動來動去，幸福地跟父親做着小遊戲。
不同於跟樂樂的溫柔互動，宋元默的臉緊繃成一塊鋼鐵，認真等着她的回答。
她腦子裏忽然想起蘇曉勸她時的那個問題。
“其他的你就別考慮了，就問問自己還喜歡他嗎？如果他退了一步，你們還能在一起嗎？”
宋元默並沒有完全放棄讓她回C市的想法，但也願意把這個念頭推遲到沒有確定時間的以後。
這也是後退吧？
她終於緩緩點了下頭。
“好，我同意。”
她輕聲道，“我們都不要逼對方，一起各退一步吧。”
迎接她的是宋元默釋放情緒般，一個滿懷激動的擁抱。
把她和樂樂牢牢抱在懷裏，就像他之前說的承諾。
絕對不會放開她。
蘭瑩並不是矯情的人，既然已經跟宋元默和解，當天就收拾好了行李，帶着樂樂回去。
林晚不太確定她這麼快下決定是對是錯，幫忙收拾的時候忍不住問道。
“要這麼着急走嗎？不然再留幾天看看他的誠意再說？”
“不了，他不是出爾反爾那種人。恰好樂樂東西帶的不多，再不回去也是麻煩。”
話說到這個份上，林晚也不好再挽留，只能叮囑她。
“如果他反悔再逼你的話，一定要告訴我，我，我們去幫你！”
蘭瑩認真點頭，“好。”
又歉意地笑了笑。
“害你那麼擔心，連蜜月都沒度完，真是太抱歉了。”
林晚擺擺手，“我們之間還用得着三番五次地道歉嗎，肯定是你的事比較重要！”
想了想，又道，“不過你現在就走的話，曉曉下班回來肯定要發牢騷。”
蘭瑩也笑。
她和蘇曉也是因爲這幾天，關係才突飛猛進地親密起來。
“我給她發了短信解釋，反正都還住在一個城市裏，以後也還可以再聚。”
東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完。
蘭瑩抱着樂樂，坐上宋元默的車。
跟來的時候一樣匆忙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