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垂下頭不說話。
江杭還以爲她不願意接受。
也是，他倆現在雖然也算一起喫過飯、一起打過架，但要說熟還真算不上多熟。
他也有些尷尬。
貿然給女孩子送巧克力和玫瑰，的確會讓人產生誤會。
其實他剛剛就是一時衝動。
蘇曉渴望的小眼神像雙無形的小手不停在他腦子裏撓啊撓，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跟她告別，朝巧克力貨架方向走去了。
輕咳了一聲，他又爲自己的行爲解釋道。
“你別想太多，就當是今天你幫我了個大忙的答謝禮。子池他倆今天肯定不在家吧？你一個人，喫點愛喫的零食更不容易感覺孤單。”
說完又覺得自己有點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味道。
大過年說人家孤孤單單...
偏偏蘇曉一直垂着頭，看不清臉上是什麼表情，讓他不自覺有點慌亂。
“其實一個人也挺好的，我就希望自己一個人過年，沒人來煩我。”
他很想伸手擡起蘇曉的下巴，確定下她到底有沒有事。
但最後也只是俯下腰，側過頭湊近她的臉。
“你怎麼了啊？”
蘇曉被驟然在耳畔響起的聲音嚇了一跳，終於回過神來。
擡頭正對上她略有些擔憂的雙眼。
立馬咧開嘴朝他笑了笑，把袋子抱在懷裏。
“那我真的收下了啊！這個還挺貴的，平時我都捨不得買這麼大盒喫。”
江杭的心終於放回肚子裏。
站直身體，也笑起來。
“喜歡就多喫點，不行下次再給你買。”
說着順手推起推車，兩人並排朝停車場走去。
蘇曉問，“你是怎麼知道我喜歡喫這個牌子巧克力的？剛剛我可什麼都沒說！”
“還用說嘛，你剛剛眼睛都快貼在人家試喫臺上的樣子，不是還伸手想拿一塊嚐嚐。”
蘇曉朝他豎起拇指。
“這你也看得出來？！觀察力和我就不是一個量級的。”
江杭低笑了兩聲。
過了片刻又道，“下次從國外給你帶點其他口味的嚐嚐。”
蘇曉眼睛立馬亮起耀眼的光芒，點頭如搗蔥。
“好啊好啊，如果方便的話就給我帶吧！網上買的也不知真假，好多我都不敢下手。”
接着如數家珍地說起自己特別種草的品種，完全沒有要跟江杭客氣的意思。
江杭覺得她有趣得很，聽了一路也不嫌無聊。
那天晚上，陸子池和林晚果然沒有回來。
蘇曉給自己做了頓豐盛的晚飯，又品嚐了最愛的巧克力，在沙發上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躺着看了部一直想看的電影。
好像真的體會到了江杭說的一個人的幸福感，滋味別提有多美。
江杭倒是累垮了。
哪怕跟蘇曉吃了飯，逛了超市，消磨了不少時間，到家之後還是殘酷地發現，哪怕離世界末日只剩下一個小時，也不妨礙家裏人把時間浪費在同他灌輸婚姻大事的重要性上。
他母親好像已經知道今天安排的相親黃了，沒等他坐下喝口水就開始絮叨。
“你說說看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好看，溫柔，體貼，身材好，就算你條件再多，我都能找個讓你滿意的姑娘出來！你就說說你怎麼想的，總不會打算一輩子不結婚吧？”
他面無表情地拒絕。
“什麼樣的我都不喜歡。”
把他母親氣得夠嗆，胸口起伏了半天。
看着江杭事不關己般冷漠的表情，又有些心疼。
壓抑着情緒，還算平靜地繼續往下談道。
“雪茹跟我說你們今天遇到了個女孩，你說是你女朋友。”
“不是。我爲了甩掉她胡說的。”
她不相信。
“那人家爲什麼配合你？江杭，我們是你父母不是你仇人，沒必要像防賊似的！不管你找了個什麼樣的，帶回來讓我們看看，合適的話我們也能早點安排你倆的婚事......”
“那要是不合適呢？”他打斷她道，“是不是就跟當年一樣把人趕走？”
江母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喏喏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父親他，他也是......”
江杭已經喝完了杯中的最後一口水，聽到她提起江父，立馬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她頓時不說話了，忐忑不安地看着小兒子。
半晌，江杭扯動嘴角嘲弄地笑了一下。
“我還有點事要處理，先回下書房，喫飯的時候再叫我。”
說着轉身就走。
走了兩步，忽然又停了下來。
回頭認真地解釋道，“今天真是我胡說的，那姑娘只是我朋友的朋友，我們以前就見過兩次面。媽，您別把無辜的人捲進來。我現在的處境下是不會考慮結婚的問題，之前就跟您說過的，您也別再胡亂安排什麼相親，別連累人家。”
喫晚飯時人很多，旁支親戚都聚在一起，說說笑笑好不熱鬧。
江杭全程也都笑臉相迎。
跟他聊什麼都還能和和氣氣地聊上兩三句，但只要有人開始打趣他和梁雪茹的相親，他臉上的笑容就馬上就比窗外的天氣還要凍人。
漸漸的大家都回過味來，誰也沒再多提。
喫完晚飯，他倒是沒有直接說要走，不過還是一頭鑽進書房，好像忙得不可開交的樣子。
江母忍不住和江父抱怨。
“他要是真談個對象，我也不會那麼着急幫他相親，可這幾年你看他身邊有過女人的蹤影嗎？連只蒼蠅都是公的吧？我這不是擔心才幫他張羅...”
江父倒是不覺得着急，“他年紀也不大，沒必要。”
“可是！”
江母遲疑了好久才斷斷續續表達出自己的擔憂。
“他好像還在因爲小淮的事怪我們，我怕他會一輩子都不想結婚...”
“怎麼可能！”
江父似乎有點生氣。
“一天天瞎想，這都是幾年前的事！再說現在江淮不也開始跟家裏走動了，都是一家人哪裏會記一輩子的仇！”
江母沒再說話。
但想了半天，最後還是忍不住說道。
“我可告訴你，以後小杭就算找了個乞丐，你不滿意也要憋着！要是把小杭也逼走，我也不打算在這個家過下去了！”
她不敢把梁雪茹說的事都講給丈夫聽，因爲不確定他會有什麼反應。
一想起江杭下午略帶懇求的神色，又忍不住提前給江父打預防針。
江父似乎沒怎麼放在心上。
冷哼了一聲，“到時候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