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蕊雖然因爲難以消化今天的所見所聞一直在發呆，但是車裏的對話她還是可以聽到的。
她明白林晚現在的心情，因爲她也一樣複雜到難以辨認。
但聽到他們討論要幫忙找律師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驚訝地喊出聲。
她們的經歷的確很可憐，但如果幫她們找律師，豈不是意味着支持她們去告林松嗎？
林松再怎麼可惡，畢竟也是她們的親人啊！
林晚聽到林蕊的驚呼，回過頭看她。
“小蕊，我...”
她不知道要怎麼解釋自己的行爲。
宋元柏接過話，替她說道，“你姐姐只是不希望林松再這樣下去闖出更大的禍。他總要學會認識到自己的錯誤，負起應該負的責任！”
已經死了人，還有什麼樣的禍事能比這個更大。
林蕊還是很猶豫。
“話雖然如此，但是如果我哥真的被告進了監獄，我媽第一個就接受不了，她那麼大年紀......”
“小蕊！”林晚打斷她，“我們剛剛不也見到了他們的媽媽，她們現在又是什麼樣的心情？”
林蕊回憶起剛纔，緊緊閉上了嘴。
林晚擔心她還是無法接受，又補充道，“林松他間接害死了三個人，可心中連最基本的歉疚和後悔都沒有，一心只想着用錢來打發人家，你覺得他這樣正常嗎？我不是想要送他去監獄，只是想讓他明白世界上不是什麼東西都可以花錢擺平的。不然以後，以後難道他每次出事都要指望我求這個求那個把他保下來嗎？先不說我有沒有這樣的能力，這種事坐着總讓我覺得良心不安...你明白嗎小蕊？！”
林蕊是世上和她有血緣關係的人中，最像親人的一個，但凡有可能她都不願意和她把關係鬧僵，但有些事是必須堅持的底線。
她已經把能解釋的都解釋了，如果林蕊還是覺得她太過冷血無情，她也沒有辦法。
畢竟那是她的親哥哥，這幾年更是亦兄亦父地養育她。
一路上林蕊都沒有說話，宋元柏和林晚也沒有再討論其他的東西。
車子載着沉默的三個人回到林晚家。
剛進門，蘭瑩就迎了上來。
有些急切地問道，“怎麼樣？回去談的結果如何？”
話音剛落，下一秒就看到跟在林晚身後進來，失魂落魄一般的林蕊。
“小蕊這是怎麼了？”她問。
林蕊搖搖頭，輕聲跟她打了個招呼，接着扭頭對林晚說道，“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嗯。”
得到允許她立馬一個人朝林晚臥室走去。
等到她背影消失在牆角，蘭瑩壓低聲音問林晚。
“她怎麼了？”
林晚把今天發生的事情簡單講了一遍，看着林蕊離開的方向，輕聲道，“可能是沒辦法接受我這樣對林松吧。”
蘭瑩目瞪口呆。
以前聽林晚講過不少林家的事情，當時她就覺得林家母子實在太過看重利益了有些，但就算這樣，也是到今天親耳聽到林松那番話之後才確定，他不但逐利輕意，還是個不知悔改的混蛋。
她安慰林晚道，“小蕊不是那種不明是非的人，估計就是一時沒有想通，你讓她自己呆一會。”
林晚點點頭，臉上還是閃過幾分不安。
蘭瑩見狀，又拍了拍她的肩膀。
說道，“還記得之前你是怎麼幫她的嗎？她肯定記得的。別的不說，這事誰對誰錯她心裏肯定清楚，現在就是情感上有些接受不了而已，早晚會想通的。”
林晚心想，明明感情上的東西纔是最難以判斷的，那畢竟是她的親哥哥，之前她出事的時候那樣對她，她都割捨不掉的親情。
宋元柏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她倆身後。
幽幽開口道，“你們姐妹倆在某些方面來看都一樣的有點傻。”
被人賣了還會幫忙數錢的那種。
蘭瑩用手肘拐了他一下，示意他別在這種時候火上澆油。
林晚卻不以爲意。
宋元柏幫她的已經夠多了，凡事都需要他幫忙，他覺得自己蠢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她換了話題，問道，“你打完電話了？”
剛剛他說要打個電話，進了門就直奔陽臺，林晚覺得他是去安排人幫忙找律師。
他點點頭，“我們不方便一直出面，之後的事情就交給別人來做吧。”
林晚明白他的言下之意。
不管怎麼說她都算是林松的親人，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總出現在那幾家人面前也不是回事。
以她們對林松憎惡程度，知曉她們身份之後會不會翻臉不認人，不再想接受她的幫助，這誰都說不準。
宋元柏見她小臉依然崩得緊緊的，並沒有任何放鬆的跡象，想了想，寬慰她道。
“放心，他之前做調查的時候就和那幾家人有過接觸，應該可以順利解決。”
林晚說道，“我知道的，我相信你。”
就這麼簡單的一句話，融化了宋元柏所有的辛苦和不確定。
他擡手，幫林晚把額頭前的碎髮輕輕撥到一邊，動作溫柔又充滿憐惜。
語氣也放輕了無數倍，“如果你還想等着看看結果，我們就在這裏再住一段時間，如果你現在就想離開，我們就回C市。”
一副全部隨她心意的模樣。
林晚遲疑了起來，甚至忘了躲避他過分親密的動作。
還是一直站在旁邊的蘭瑩，見狀替她解圍。
蘭瑩不動聲色地把她往自己這邊拉了拉，拉開了她和宋元柏之間的距離。
對宋元柏眨了眨眼，略帶責怪地道，“剛還在擔心林蕊的情緒如何，林松的事也不算完全解決，小晚她怎麼可能會現在想走！”
宋元柏看懂了她的意思。
其實他也不想對林晚步步緊逼，但前有狼後有虎，既擔心陸子池那邊會不會有什麼動作，又怕林松知曉他們做的事鬧上門，平白惹林晚傷心。
林晚直到最後也沒回答他的問題。
不過等他走之後，她倒是有些好奇地問蘭瑩。
“瑩姐，你是不是不希望我跟宋元柏回去？”
蘭瑩沉默了片刻，很認真地點點頭。
“就算你們真的準備在一起，也不要回C市。去個新的地方，遠遠的離開都好。”
林晚愣了愣。
“爲什麼？”
蘭瑩清澈雙眼中露出幾分厭惡和憂傷。
片刻之後，她緩緩道，“宋家是個喫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