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從來沒見過這樣失控的陸子池。
他英俊的臉龐扭曲着，扶在她肩膀上的雙手也逐漸失去自控般越來越用力。
林晚忍不住皺眉，微微扭動肩膀企圖逃開鉗制。
“你弄痛我了！”
陸子池這才稍稍鬆開了手上的力道。
但依然扶在她肩膀上，完全沒有讓她離開的意思。
片刻他終於勉強收拾好情緒，用還算鎮定的語氣說道，“小晚，我知道你現在很生氣，很容易冒出一些衝動的念頭，這件事是我的錯，今天我先回去，但你不要再說剛剛那種話了，我們好不容易纔決定在一起，不是嗎？”
林晚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也會看到陸子池用這樣繾綣溫柔、略帶哀求的目光盯着自己。
如果是以前，她現在應該很高興吧。
但她只聽到自己用冷靜的聲音回答道，“我現在很清醒，從來沒有這麼清醒過。”
陸子池只覺得腦子裏一團亂。
手上又不自覺地加大力度，見到林晚不舒服地皺眉，才稍稍回過神。
怕自己怒火之下沒個輕重誤傷了她，終於緩緩放開了一直放在她肩膀上的雙手。
兩人就這麼沉默相對了半晌。
陸子池啞着嗓子承諾道，“以後不管什麼事，我都不會再失信於你。何況，她絕對不會再回來了，這樣還不夠嗎？”
林晚在心頭苦笑。
他到現在都還是不懂，她失望並不是因爲他打破了對她的承諾，而是因爲讓他打破承諾的人是夏梓瑤。
只要想到他心中永遠有個角落留給夏梓瑤，她就再沒有辦法淡然地留在他身邊。
她想了想，輕聲問道。
“要是她還是回來了呢？要是下一次遇到需要你選擇的時候呢？我已經沒有辦法再經歷這樣的痛苦了，再來一次的話，我，我......”她鼻尖發酸，再也說不下去。
陸子池認真保證。
“不會再有下次，她...”
“她跟你承諾過再也不回來？”林晚打斷道，“她以前也這樣承諾過爺爺，可爺爺才過世多久，她不也一樣回來了嗎？”
陸子池道，“就算那樣，我也不會再見她。小晚，我說到做到。”
林晚笑着搖搖頭，笑容說不出的苦澀。
她已經沒辦法再相信他關於夏梓瑤的任何一個承諾。
吸了吸鼻子，儘量用平常的語氣道，“我們不要再繼續討論下去了。”
再討論多久都沒有意義，因爲她心意已決。
“你要回去嗎？”她輕聲問。
話裏的含義不言而喻。
陸子池不願意走。
他剛剛這麼說，是想給彼此一個冷靜的時間，考慮一下怎麼才能把這件事解釋清楚。
但他現在有種感覺，如果就這樣走了，他可能就會永遠地失去林晚。
他道，“我沒有同意，我永遠不會同意的。”
林晚很清楚他指的是什麼。
她沒說話。
兩人彷彿又陷入之前那種永無止境的沉默當中。
蘭瑩在房間裏心不在焉地陪樂樂玩了好一會，掛念着客廳裏的兩人，一顆心就像被貓用爪子撓的七上八下。
忍不住走到客廳門口，貼着牆仔細聽了半天。
裏面什麼聲音都沒傳出來。
她頓時更加着急了，顧不得會被發現，從門口探出個腦袋往裏看。
然後就看到屋裏兩個人跟罰站似的，隔着一步遠的距離面對面站在一起。
但是好像誰都沒有在看對方，氣氛宛如南極冰層一般冰冷凝固。
她在要不要叫宋元柏過來之間猶豫了幾秒鐘，直覺告訴她宋元柏要是現在出現在這裏，情況只會更加糟糕。
她最終選擇了自己進去。
“小晚，你們聊完了嗎？”
她像是完全沒注意到氣氛的不同尋常，笑意盈盈地走近兩人。
林晚和陸子池都像是被她的聲音從沉思中拉了回來。
遲疑了片刻才把視線落在她身上。
“瑩姐......”
“我看你們今天還是別聊太久，你剛出院正是要好好休息的時候，有什麼話以後再聊也是一樣的！”
說完，她意味深長地看了陸子池一眼。
陸子池皺眉，第一次想要厚臉皮地裝作沒看懂。
但林晚已經再次開口趕他走。
“你快回去吧！今天不是週末，公司那邊應該還有不少事要處理吧！”
他垂下眸，想了好久。
隨後道，“我明天再來看你。”
林晚想說不用了。
感覺衣角被蘭瑩輕輕扯了幾下，最終沒有說話。
蘭瑩笑着對陸子池說道，“你快回去吧，好不容易到家，讓她好好休息下。”
陸子池點點頭。
他走之後，林晚被蘭瑩拉着在客廳坐下。
蘭瑩已經從宋元柏嘴裏聽到了前因，現在又聽她細細說了自己的決定。
忍不住問道，“你真這麼決定了？”
林晚堅定地點點頭。
“不想再聽到夏梓瑤這個名字。”
更不想再經歷一次那種痛苦，清楚的發現她和夏梓瑤之間，他永遠都會選後者。
蘭瑩嘆了口氣。
“是我勸你順應本心和他相處看看，沒想到反倒害你更傷心，還...”
還失去了孩子。
林晚安慰好友道，“不是你的錯，不要自責了。要是沒有你陪着我，遇到這種事我纔是完全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蘭瑩輕輕抱住她，讓她把腦袋搭在自己肩膀上。
柔聲道，“那就別想那麼多，不管再遇到什麼事我都會陪着你。”
林晚悶悶地“嗯”了一聲。
蘭瑩道，“不然我問問蘇曉回來了沒有，讓她也過來陪你幾天？她那個性子，誰和她呆在一起心情都會變好。”
蘇曉自從談了戀愛就變得神龍見首不見尾起來，上班之外的時間不是貢獻給約會，就是小倆口相約去哪裏度假，林晚都一個多月沒見過她了，上次發消息來說攢了一年的年假準備和男朋友出國玩，前兩天才給她們發了在熱帶海灘穿着比基尼曬太陽的照片，還問她們羨慕不羨慕。
林晚是挺羨慕她的，並不是因爲她可以在A市天氣日益寒冷的日子去熱帶海灘享受陽光美食，也不是因爲她有心愛之人相伴。
林晚羨慕她永遠都能積極地看到陽光灑滿的地方，總是笑容燦爛自信滿滿。
她低聲和蘭瑩道，“還是算了，等她回來再聯繫吧。別讓她因爲我連旅途都沒能好好享受。”
蘭瑩說了一聲“好”，輕拍她的背，任由她靠着安靜地坐了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