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池沒有說話。
好像從兩人離婚之後，林晚就經常問他這個問題。
他接近她的時候、對她露出幾分善意的時候，她就會用這種略帶警惕又滿含期待的眼神看着他，問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可惜很多時候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做什麼，自然也沒辦法回答她這個問題。
不過今天，他倒是想得很明白。
他想要林晚留在這裏，不僅僅是今晚留在這裏。
正猶豫要怎麼去說的時候，林晚再度開口道。
“今天伯父跟我說了一件事。”
陸子池問，“什麼事？”
林晚差一點就脫口而出，“爲什麼要讓夏梓瑤回去，你心底到底是怎麼想的？”
她總是學不會拐彎，心裏藏一點事就很渴望攤在臺面上說清楚。
但在陸子池這裏因爲夏梓瑤喫到的苦痛太多了些，她想要主動提起這個名字的時候，總會需要鼓起巨大的勇氣。
所以話在嘴裏轉了幾個圈都沒說出來。
她泄了氣，轉而道，“也沒什麼，他說瀟瀟不想出國，他也不打算強迫她去了。”
“他跟我商量過，的確是這麼打算的...她現在把自己關在房間裏，身體倒是沒什麼大礙了，但總一個人哭哭啼啼的。我媽那邊，從一開始就瞞着她，現在她每日都在問我妹妹到底怎麼了。”
不知怎麼的，林晚聽出了幾分後悔的味道。
他爲什麼瞞着張蘭，不用猜她都能知曉原因。
張蘭一門心思希望夏梓瑤嫁給她兒子，早就把她當做自己家的人一般，不說掏心掏肺，至少也是真心實意地對她好。
只要提到張昊這個人，就沒辦法不牽扯出夏梓瑤來，他怕惹得張蘭傷心。
陸子池環顧四周，確認廚房已經全部收拾乾淨。
對林晚說道，“我們先出去吧。”
林晚這時才反應過來，剛剛她腦子裏想想着要問陸子池問題，完全忘記了兩人正並肩站在廚房的櫥櫃旁，因爲一起洗碗的關係站得尤其得近。
陸子池說這話的時候還往前走了一步，兩人之間就彷彿只剩下一張薄紙那麼窄的距離了，她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慣用的淡淡古龍水味。
她立馬往後退了一步，“...好！”
出了廚房，她便大步朝樓梯走去，準備之間回二樓的房間。
陸子池從後面喊住她。
“林晚...”
她疑惑地回頭，“嗯？”
陸子池猶豫了一下，指了指沒什麼光亮的客廳。
對她說道，“現在睡覺還太早，過來坐一會。”
今天的陸子池每做一件事似乎都會讓她有種開天闢地頭一遭的感慨。
林晚想起剛沒有問出口的問題以及心中不斷堆積的疑惑，應了一聲“好”，真的轉身朝客廳走去。
陸子池見狀，神色又放鬆了一些。
跟在她身後進了客廳。
從踏進別墅到現在林晚還是第一次進客廳裏，開燈之後她楞了一下。
沒想到客廳裏也像是時間凝固了似的，所有的一切都和她走之前沒什麼兩樣。
陸子池甚至連她買的黃色沙發墊都沒有換掉。
她躊躇着慢慢走了過去，伸手在椅背上摸了摸，心中不是沒有感慨的。
還記得當時夏梓瑤說這棟別墅原本是陸子池爲她而買，在他們沒離婚之前她就已經時不時出現在這裏。
林晚還以爲自己走後他就會把夏梓瑤帶回來，就算不長住也應該會把這裏物歸原主吧。
但此時此刻，她從踏進別墅開始就在心頭翻滾的疑惑終於得到了確認。
但凡夏梓瑤在這裏住過幾天，都不會容忍這裏還殘留着她的記憶。
這根本不用猜測，和性格無關，每一個女人都無法容忍和男友的家中還留着前任的東西。
林晚側過頭看向陸子池，半開玩笑道，“這裏和我走時沒什麼兩樣，你不會之後沒多久就搬了出去，再也沒回來過吧？”
陸子池在她側邊的沙發上坐下，順手拿起茶几上的壺給她和自己倒水。
聞言頭也沒擡，“很少回來。這裏離公司太遠，沒必要奔波。”
而且一個人住也太空曠了一些。
他把白開水放在林晚面前的茶几上，示意她坐下。
接着說道，“打掃的人還是每週都會過來，別擔心衛生問題。”
林晚哪裏是擔心這個，笑着對他點點頭。
沉默突然瀰漫。
兩人各懷心事一時間誰都沒有開口。
過了片刻，林晚端起茶几上的水潤了潤嗓子。
接着輕聲說道，“陸子池，我住一晚上明天就回去了。”
陸子池擡起頭來看她。
“爲什麼？”
林晚覺得他簡直是故意的。
問她爲什麼？
她想了想，說道，“我們已經沒什麼關係了，原本就不應該繼續聯繫的。哪怕因爲一些陰差陽錯的事情還在互相聯繫，但也不代表我可以住進你的房子裏來。”
陸子池道，“就因爲那天你說過以後都不會再和陸家的人扯上關係嗎？”
“嗯？也不僅僅是這樣吧。”
離婚了的人本來就不該像他們現在這樣糾纏不清，何況陸子池明明還有美人在懷。
她再如何沒有自尊地愛着這個男人，也沒辦法說服自己像夏梓瑤當時那樣，毫無底線地破壞別人的感情。
他肯定明白她的意思，卻一再追問，“那是因爲什麼？”
林晚只得說道，“這棟別墅裏有我兩年的記憶，和你結婚之後的所有日子都是在這裏度過的，所以這棟房子對我來說也不僅僅是房子。現在我們各自都有了新生活，我不想再回到這裏緬懷以前。”
陸子池盯着她的雙眼，一字一頓道，“我也不是讓你來緬懷以前。”
林晚愣了愣，“什麼意思？”
他張嘴欲言又止，半垂下眸思索了片刻。
突然發現自己想說的那句話沒辦法就這麼說出口，要考慮的事情，要解決的問題都還存在着，緊緊抓着他的命門。
他改口道，“你先不要想那麼多，好好在這裏休養就好了。我不會經常出現在這裏，你也不用擔心會每天面對我勾起過去的回憶。”
林晚還想再說，被他打斷道。
“要是你實在不願意的話，明早我再把你送回醫院去吧！在醫院養着我也安心。”
他勾起嘴角對她笑笑，“別不相信我能把你送回去，只要我開口，陸氏旗下還有不少醫院排隊等着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