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沉默了片刻才擡眼目視陸子池。
淡淡地問，“你現在又爲什麼這麼在意？”
之前從來沒有考慮過的問題，無論對自己做了什麼，做了便做了的性格，爲什麼又突然變得如此在乎她的感受。
林晚的反問讓陸子池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好一會才道，“我以前是跟你說過一些不太該說的話，抱歉。”
他應該很少給別人道歉，語氣有些生澀和僵硬。
不過這並沒有影響到林晚聽到他的話之後，臉上涌現出掩蓋不住的震驚神色。
陸子池的手還輕輕捏着她的下巴，在原本就狹小的車廂裏，兩人離得極近，臉都快貼在對方臉上的感覺。
陸子池神色認真，呼出的熱氣擦着她臉頰拂過。
她感覺自己莫名其妙地耳朵就開始發熱起來。
一時甚至不知道要如何接話。
兩人維持着這曖昧姿勢，誰也沒先動彈，彷彿是被陸子池的一聲道歉封印了一樣。
突然，路邊傳來一聲尖銳的喇叭聲，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凝固的空氣。
兩輛迎面駛來的轎車在他們停車的地方會車，小心翼翼地擦着他們的車身過去。
林晚回過神乾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力推開了陸子池。
不自在地輕咳，說道，“沒有什麼要緊事要談的話就走吧，停在這裏怪影響人的。”
陸子池被推了一把，也像是突然找回了出竅的元神。
正經地坐回駕駛座上，目光直直看向車前方，不再沉溺在林晚臉上。
聽到林晚的話，他一動不動地坐着，壓根沒有發動汽車的意思。
林晚見狀，不由又催促了一遍。
“走吧！我們其實也沒什麼好談的，以後就不再見了不是嗎？”
陸子池皺眉，“你不用一直強調這些，就算你準備自己生養這個孩子，他總歸是陸家的人，你難道還準備一輩子不讓他見自己的父親？”
林晚噎了一下。
哪一個做母親的想到孩子不能在健全的家庭里長大會不心疼的，如果可以選擇，她當然也想要孩子一出生就感受父親的愛，但是......
“陸子池你別這樣。”
她側過頭看他，認真地拒絕道，“你要來見這個孩子，考慮過夏梓瑤的感受嗎？她會同意嗎？我想如果是我的話，做不到不介意。既然你等了這麼多年纔等來和她在一起的機會就好好珍惜吧，對她好一點。”
別像當時對我一樣。
最後一句在林晚嘴裏來回滾了好幾遍，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
陸子池過了好一會纔回過頭，和她對視了兩眼。
林晚有些驚詫地從他眼底發現了一絲迷茫，似乎對自己此刻的行爲也十分不解似的。
今天的陸子池，似乎和往常完全不一樣。
那張不喜歡顯山露水，總以冷色麪人的臉孔上，流露出了很多私人的情緒。
林晚也無法判斷這變化是好是壞，又究竟是因爲什麼。
對上她清澈的雙眼，陸子池茫然的眼神終於漸漸凝聚出光來。
他回過神來，剛剛的那一幕就像是轉眼消散的雲煙，彷彿是林晚看錯了一樣。
他淡然地說道。
“我停車本來是想告訴你，沒必要說的立馬要和陸家劃清關係那樣，那天我媽她們是有些情緒太過激動，說了些過分的話，但現在陸家沒有人怪你什麼，你不用往心裏去。”
林晚垂下眼眸不再看他。
片刻之後，突然擡頭淺笑了一下，問道。
“是因爲後來發現她的傷勢並不重，所以纔來告訴我你們都不怪我嗎？可要是那天的意外再嚴重一些，她到現在都還躺在病牀上呢？”
陸子池皺了皺眉，心中想到夏梓瑤。
此時的她的確還躺在病牀上，而且比之前摔傷還要嚴重一些。
他陷入沉思不說話，林晚就默認爲自己明白了他的意思，又輕笑了一下。
“你看，你自己都說不出話來。剛剛說得好像你們對我特別寬宏大量，讓我不要計較。可那天的意外明明不是我造成的，我爲什麼需要等着看你們的眼色？”
陸子池沒想到自己的一個停頓就造成了這麼多誤解。
想解釋，但林晚沒等他開口就繼續道。
“我說從此之後不會再出現在你們陸家人面前，不僅僅是因爲伯母說的那些話，而是因爲整件事太荒謬了！如果有下一次呢，是不是每一次都能這樣沒出什麼大亂子，大事化小？我想了好久，也許只有互不干擾才能換回我們雙方的和平生活，包括夏梓瑤的。”
說到這裏她突然想起之前一次見面時他提到的提議。
又補充道，“但我不會離開A市，這裏有我的工作、朋友、親人，有我生活的全部，請你不要逼我離開。”
陸子池眼睜睜地看着她的話題越扯越遠，卻有種無力挽回的感覺。
他想了好一會，最後點點頭。
“我明白了。”
他嗓音低沉，聽不出什麼情緒，“是我想的不夠多，原本以爲是因爲那天在醫院裏的情況，你才一氣之下說出那樣的話並不是出於真心。畢竟不管怎麼說我爸他一直站在你這邊，還有這個孩子...”
“我是真心的！”林晚接話，“只要你們不要再找上門，我一定離陸家的人遠遠的。孩子，從一開始我就已經表明過態度，絕對不會牽扯到你們。”
她迫不及待劃清界限。
陸子池怔了好一會才繼續道，“好，如果這就是你想好之後的......”
說到這裏，他突然又停了下來。
林晚等了片刻都沒聽到下文，忍不住瞥了他幾眼。
發現他也沒在看自己，而是盯着窗外的某個點......發呆。
她有些好奇地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
除了路邊幾棵長勢茂盛，蓋滿綠葉的喬木，什麼都沒看到。
實在不知道他在看些什麼，看得出了神。
她回過頭盯着他的臉，小心翼翼地喚他名字。
“陸子池？”
陸子池的視線頓時從窗外挪到她的臉上。
他的五官依然那麼英俊迷人，但她總感覺他的目光中除了慣常的冷清，還帶着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沒等她琢磨出來那是什麼，陸子池已經幽幽開口。
“抱歉，我收回剛剛說的話。不管你怎麼想的，孩子畢竟也是我的孩子，他生下來之後，我可以不把他抱回陸家讓你養着，但你不能替我決定我以後能不能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