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父說到這裏，若有所思地停頓了片刻。
林晚勸他，“伯父，您別怪我多說話。陸子池已經是個成年人，他們非結不可您又何必一直反對。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實在太像兒戲了。”
陸父沒有回答林晚的話，反而話鋒一轉。
“我前幾天發現了一件事。”
林晚愣道，“什麼事？”
陸父伸出手，從牀邊的矮櫃抽屜裏拿出一個白色信封，遞給她。
“你自己看看。”
林晚疑惑地接過信封。
摸上去很輕，看大小像是照片或者明信片一類的東西。
她緩緩地拆開，拿出裏面的紙片。
這的確是幾張照片，每一張的角度都顯得有些怪異，很明顯全是偷拍的。
在看清照片裏的主角是誰的時候，林晚的呼吸都不由自主停止了一秒。
“這......”她擡起頭看陸父，一時之間不知道從何問起。
照片上穿着寬鬆長裙，孕味十足的女子，一看就是夏梓瑤。
和她一起被排到的男人，林晚也曾經見過幾面。
在看到這些照片之前，她就已經知曉他倆之間不太正當的關係。
不過這還是阻止不了她看到兩人親密相擁的照片，訝異地瞪大了雙眼。
陸父爲自己突然拿出的照片解釋道。
“就像你說的，子池早已經是成年人，我就算是他父親，也不應該以我的判斷來左右他的生活。上次去找你聊過之後，我也想了很多。也許的確是我一直對夏梓瑤都帶着偏見，才無法接受她嫁給我的兒子。”
他的聲音沉穩緩慢，一直在平鋪直述，沒有夾雜多少的感情。
直到說到這裏。
他從鼻子裏輕輕冷哼了一聲，像是對自己產生過這種想法的嘲笑，又像是對夏梓瑤的不屑。
然後才繼續道。
“我安排人跟蹤了她，心裏想着只要在他們的婚禮之前她都沒有異樣，我就再也不管他們倆的事了！誰想到，就在前幾天，跟着她的人拍到了這幾張照片。”
他厭惡的情緒越來越明顯，嘆了口氣，語氣忿忿，“真是狗改不了喫屎。”
陸父一定是氣極了，涵養和風度都被拋到了九霄雲外，直接把這樣一句粗俗的諺語套在夏梓瑤身上。
林晚垂下眸，神色複雜地盯着手裏的照片。
照片中的兩個人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幽會已經全然印在別人的相機裏面，男子滿臉歡喜地摟着夏梓瑤的肩膀，眼中盡是滿足，夏梓瑤臉上沒什麼笑容，不過還是乖乖任由男人摟着。
後面幾張照片大同小異。
有一張畫面裏，男人正俯下身來親她臉頰，姿態親密得堪比熱戀中的情侶。
她仔細看這些照片的時候，陸父也回過頭來，認真打量了她幾眼。
“小晚，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她沒有向他追問真假，翻着照片的手緩慢又鎮定，好像這個消息沒有在她心中驚起絲毫的波瀾。
除了早就知道，陸父不知道還有什麼其他可能。
林晚不願意欺騙他，承認道，“之前在原來的醫院門口，見過他們兩個人在一起說話。”
陸父神色複雜地沉默了半響。
有些不愉地問，“你爲什麼不說出來？就算擔心子池偏袒她不相信你，也至少要跟我說一聲不是嗎？”
林晚苦笑了一下。
“我怕我說了，不管是真是假，陸子池都要找我拼命。”
陸父長長地嘆了口氣。
“伯父，我其實有旁敲側擊地問過他，”林晚繼續道，“他說哪怕夏梓瑤犯了錯，他也還是會選擇夏梓瑤，我想既然這樣，那不如什麼都不讓他知道，省的那麼煎熬。”
就像爺爺當年選擇的那樣。
陸父有些不死心，“你說她肚子裏的孩子會不會......”不是陸子池的孩子。
林晚一怔。
那天晚上貼在牆邊聽到的對話，再一次在她耳朵邊響起。
她右手放在小肚子上，無意識地摸着。
思索了片刻，想到那是條無辜的小生命，還是沒辦法做那個舉刀的人。
“不知道。”她說。
陸父淡淡地點點頭。
“除了她自己，大概沒有人能知道。”
原本話題談到這裏，就應該不太能進行下去了。
林晚根本沒有表現出一絲陸父預計的訝異或者忿忿不平，這讓他原本準備好的說辭都沒有了用武之地。
他沉默，林晚也一樣沉默着，沒有一點不耐煩。
最後，實在是想不到什麼好的切入點，他只好坦然直白地勸道。
“小晚，我今天單獨和你聊這些，是想告訴你，我還是希望你能和子池復婚，你再給他一個機會吧。”
林晚並不意外他會這麼說。
她和夏梓瑤兩個人，在他眼中就好比班上的普通學生和吊車尾，非要選擇的話，那肯定還是普通學生更受到老師喜愛。
但她並不想按他的方法選，因爲選擇權從一開始就不在他或者她手中。
她乾脆利落地搖搖頭。
“伯父，您知道的，我和夏梓瑤選一個，他一定會選夏梓瑤。”
陸父微怒，“那怎麼辦？總不能真的放任他們結婚，子池豈不是被她騙得很慘！”
林晚試着出主意，“不然您把照片發給他看一下，如果他立馬分手，那正和您意，如果他選擇原諒她...那您再繼續反對也沒有什麼用，不然就祝福他們吧！”
陸父盯着她的臉，眉頭越皺越深。
林晚訕訕的道，“當然，我只是提個建議。”
只是這個建議由陸子池的前妻提出來，略微顯得有些冰冷。
陸父思索了一會，軟下聲音道。
“唉，我知道我這麼說，你肯定是要拒絕的。只是希望如果子池有一天回頭，你肯給他一個機會，他也是被夏梓瑤矇騙到了今天的那個人。”
說完，也不等林晚回答，話鋒一轉道，“時間也不早了，我們下樓，準備去墓園吧。”
林晚原本是準備拒絕個乾淨，她一點也不信陸子池會回頭什麼的這種話，不想給陸父或者她自己任何不切實際的念頭。
可對上陸父因爲生病有些蒼白，又帶着兩分急切的臉，她突然又說不出話來。
算了，拜祭完爺爺她就會離開陸家。
在那之後，拒絕不拒絕他的提議又有什麼重要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