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來找我，我還以爲你已經想好了別的解決之法。”
講到這裏，林晚自嘲地笑了笑。
“但是現在看起來，你只是在猶豫而已。陸子池，沒想到你也會有猶豫不定的一天。”
陸子池垂下眸，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眼中閃過的一絲狼狽。
別說她沒有想到，就連他自己都從沒料到過會有這麼一天。
明明，他應該對失而復得的夏梓瑤忠貞不二纔對，可爲什麼會一次次出現在林晚面前。
片刻的沉默之後，他開口道。
“如果孩子是我的，我自然不可能讓他流落在外。”
像是在解釋，又像是在說服自己。
林晚嘴角的嘲諷更大了。
“是，你之前也這麼說過。但你現在不知道該怎麼同夏梓瑤解釋，不知道該怎麼處置我和我肚子裏的孩子，哪怕這個孩子纔是我作爲你妻子的時候，光明正大懷上的。”
陸子池擡眼看她，“林晚，你別這麼說話。”
“怎麼，覺得我戳到你的痛處了？如果不是擔心夏梓瑤傷心，又不願意放棄孩子，你又怎麼可能反反覆覆來找我，又拿不定主意？”
她越說越覺得諷刺，最後乾脆笑道。
“不如你直接給我些錢打發我走，我不留在A市，你也就當這個孩子和我都從沒存在過，怎麼樣？”
陸子池沉默了好一會，眼神複雜地問她。
“你願意嗎？”
明明是自己先開口提起的方案，但真的聽到他回答的時候，林晚感覺心裏像是被挖走了一塊，空蕩蕩的透着風。
她輕笑了兩聲，只是笑容看上去無比的僵硬。
認真地盯着他的雙眼，說道。
“只要你這樣開口，我馬上就走。”
陸子池從她清亮的雙眸裏看到自己的倒影。
一如既往的冷淡神色。
可不知爲什麼，他有些不想面對這樣的自己。
他收回視線，不再和她對視。
直視着車子前方寬闊平坦的路面，“讓我想一想。”
林晚並沒有因爲他的猶豫感到慶幸，心中一片慼慼然。
“咚咚咚。”
她旁邊的車窗突然被敲響。
宋元柏不知不覺已經走到車旁邊，神色不虞地輕敲着車窗。
林晚試着搖下車窗。
車子沒有發動，窗子自然也就紋絲不動。
不過，她其實也不覺得有什麼談下去的必要了。
懷抱着希望而來，收穫的也只是對失望的重新記憶。
她把手搭在門鎖上，準備下車。
臨走前，她啞着嗓子對陸子池說道。
“沒有想好前，不要再來找我了。”
想了想，又補充道，“如果你能看在曾經夫妻一場的份上讓一步，再也不要來打擾我，我會更加感激。”
說完這一句，她推開門下了車。
陸子池不想看到她和宋元柏站在一起的畫面，從頭到尾都盯着車子正前方。
車門再次關上之前，他聽到宋元柏略帶抱怨地問。
“怎麼這麼久，不是說好挑着重點談談嘛？”
他腦子裏突然不可遏制地想到一個問題。
如果他真的要求林晚離開A市，再也不要回來，林晚也照做了，宋元柏會跟着她走嗎？
要是宋元柏寧願放下一切，甚至宋家，也要跟她走，她是不是會一輩子都不離開他？
腦子裏胡亂想着這些可能性，越想越亂。
車門關上，隔斷兩人視線的那一刻。
他逃一般飛快發動汽車，大力踩了下油門，絕塵而去。
林晚纔剛下車，還沒來得及回答宋元柏的問題。
身後的汽車發出一聲響動，迫不及待一般，很快朝小區外駛去。
宋元柏側過身，替她擋住大部分在車後飛揚而起的氣體。
等陸子池的車開遠了一點，纔回過頭，輕聲問她。
“談得不順利？”
林晚搖搖頭，不想再談這個話題。
宋元柏也不逼她。
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算作安慰。
“放心吧。有我在，就算和他談崩了，他也不能對你做什麼。”
林晚笑笑，“嗯。”
回到樓上的時候，林晚家的大門敞開着。
像是早早在等着他們回來似的。
兩人對視了一眼。
宋元柏聳聳肩，什麼都沒說，率先朝她家走去。
她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後，進門之後順手關上了房門。
大概是聽到了關門聲，蘭瑩很快從屋裏走了出來，眉頭微皺，有些擔憂地看着林晚。
身上的圍裙都沒來得及解下。
林晚笑了笑，“瑩姐在做早飯嗎？我和宋元柏都已經喫過了呢。”
蘭瑩張嘴想說些什麼。
宋元柏搶在她前面輕輕咳嗽了幾下。
笑道，“是啊瑩姐，你這早飯做的也太晚了點，都快到我們該去上班的時間了，分明是不想給我們喫。”
蘭瑩嗔了他一眼，還沒來得及說話。
她身後突然冒出個沉穩的男聲，逮着宋元柏的話，毫不客氣地批道。
“那就快滾去上班吧，沒人準備給你做早飯。”
宋元默不知不覺也從屋裏走了出來，單手插在褲子口袋裏，穩穩地站在蘭瑩側後方。
他比蘭瑩高了快一個頭，這麼一站頗有保護者的意味，像是守在她身後的一座山。
宋元柏在這個哥哥面前顯得比平常更加輕鬆一些。
被罵了也只是撇撇嘴，不甘示弱地回擊道。
“我們都每天都在這裏喫早飯，瑩姐還經常做我喜歡喫的，你呢？！”
宋元默對他的幼稚挑撥，只回了一句嗤笑。
蘭瑩勸道，“好了，別吵了。元柏你們不是要趕去上班嗎，快進來，多少喫一點再去，你能餓着小晚可不能餓着！”
林晚剛想說，自己和宋元柏剛剛是真的喫過早飯了。
手腕就被旁邊的男人輕輕捏了捏。
她側過頭看他的功夫，他已經替她回道，“好啊！”
蘭瑩趕回廚房給他們盛飯，林晚見狀也準備過去幫忙。
路過門神一般站在原地的宋元默，忍不住擡起頭打量了兩眼。
對方也正在看她。
光明正大，眼中帶着幾分審視的意味。
她嚇了一跳，訕訕地收回視線，不敢再看。
林晚家的餐桌上平常都是三個人坐在一起喫飯，今天多了一個人。
明明只多了一個人，卻感覺比平日裏滿當了不少。
林晚小口喫着碗裏的飯，安靜地聽宋家兩兄弟有一搭沒一搭的對話。
“你這次準備在A市呆多久？”
宋元柏先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