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不好意思地放下小餅，嘿嘿笑了兩聲。
“小餅實在太可愛了，沒忍住。”
蘭瑩一邊給樂樂蓋被子，一邊輕聲問她，“我聽元柏說，你們也是因爲小餅才認識的。”
“是啊！”
林晚終於把小餅忽悠走，走進屋裏，輕輕帶上門。
原本是想幫蘭瑩的忙乾點活，結果左右看了兩眼，好像也沒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
只好坐在牀沿，壓低聲音，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她聊天。
“最開始是因爲太喜歡小餅了，纔會厚着臉皮，每天在他遛狗的時候跑去蹭着玩。”
蘭瑩笑，“我看小餅也挺喜歡你的，它對旁人可沒那麼和善，任揉任捏的。”
“那是！我都對它那麼好了，要是還養不熟的話，它得多沒良心！”林晚理直氣壯。
蘭瑩點頭稱是，眉眼裏全是溫柔和煦的笑意，像是在聽個小孩子同她炫耀課業成績，感覺這種莫名的驕傲有些幼稚又有點可愛。
接着不知道想起什麼，笑容漸漸變淺，露出幾分惘然的表情。
她擡起頭往門的方向瞥了一眼。
林晚進來之前輕拉了一下門，此刻門口大部分區域都被隔斷了，只從沒合嚴的門縫裏露出幾道暖黃色的光，柔柔地打在臥室木地板上。
一眼之後她就收回了視線，伸手在樂樂的額頭上輕柔地摸了摸。
接着似無意又似認真地嘆息道，“狗和人不一樣。狗很簡單，你對它好它都記得，只會越來越親近你。人卻還有很多別的東西需要考慮，有時候就算明明知道你的心意，也只會拿來辜負。”
林晚心中一悸，側過頭看她。
她擡起頭對林晚笑了笑，眉眼溫柔。
又像個沒事人似的，好像剛剛說出那段悲觀的話的人，並不是她一眼。
林晚從見到她第一面開始，就知道她是個帶着孩子獨自生活的年輕女性，卻從沒開口問過她的過去。
因爲明白，那肯定是段不那麼美好的過往。
林晚自己還一個人懷着孕，相似經歷讓她比別人更加能感同身受，也就更加問不出口。
她想了好一會，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安慰蘭瑩。
不過蘭瑩說那句話的意思，似乎也不是爲了讓她安慰。
因爲她沒等林晚的迴應，很快又補充了幾句。
“小晚，有的時候，一個人對你好不代表你和他在一起就會幸福。因爲人是社會性的動物，他只能代表他自己，但很多時候他的行爲卻是由他的身份地位，甚至家庭決定的。”
林晚似懂非懂，也不明白蘭瑩爲什麼突然和她說起這個。
蘭瑩看向她的臉，也發現了她沒聽懂。
張了張嘴，原本還想再解釋幾句。
最後卻只是彎起嘴角笑了笑。
“算了，我跟你說這個做什麼！他們又不是同一個人，也不可能一概而論。”
她走上前，拉起林晚的手。
“小晚，希望你的小孩出生之後能比樂樂健康快樂，你也是。”
林晚回握住她的手。
“瑩姐......”
大概是因爲樂樂滿歲，生日卻過得如此簡陋的緣故，今晚的蘭瑩格外地傷感。
林晚有些失落地想，早知道就不聽宋元柏的，多少再請兩個朋友過來，再讓樂樂抓個周......
“你們在幹什麼？”
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兩個女人的沉思。
宋元柏倚着門框，右手還握在門把手上，維持着推開門的姿勢。
挑眉看向屋裏的兩個人，目光最後落在兩人交織的雙手上。
大概是感受了一絲還未散去的陰鬱，柔聲問她們，“這是怎麼了？”
蘭瑩笑着放開林晚的手。
“沒事，就隨便聊聊。你打完電話了？”
“嗯。”
宋元柏點點頭，放開了門把手，讓門自由地打開。
蘭瑩半垂着眸什麼都沒看到，但林晚清楚地抓到了宋元柏眼中閃過猶豫和掙扎。
她頓時有些好奇。
一個電話而已，短短十多分鐘的時間，怎麼會讓他開始變得像是不敢面對蘭瑩和她一樣。
她瞥了眼小牀上還在熟睡的樂樂，從牀沿邊站起來。
壓低聲音，對另外兩個各自沉浸在自己世界裏，以至於沒有發現對方反常的人，輕聲說道。
“我們出去聊吧，別把樂樂給吵醒了。”
三個大人挨個走出房間，林晚走在最後面，再一次輕輕地帶上房門。
快到客廳的時候，一直走在她前面的蘭瑩突然停下腳步，筆直地站在路中間。
她有些不解地上前。
站在蘭瑩身邊才發現，她不知爲何，渾身上下都在微微顫抖。
林晚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驟然發現客廳沙發上正坐着一位陌生的男子。
她嚇了一跳，下意識看向宋元柏。
只看到他雙眼佈滿擔憂，在已經快僵硬成化石的蘭瑩和陌生男子之間來回掃視。
稍微思索了片刻，林晚就明白了。
不由略帶好奇地打量起那位突然出現的陌生男子來。
他的五官不算精緻，但帶着一種陽剛的男子氣，鼻樑高挺，短髮梳得一絲不苟。
明明渾身上下都流露出一股老成穩重的氣質，偏生一雙眼睛卻像少年似的乾淨清澈，總讓林晚感覺在哪裏見過。
兩種截然相反的氣韻放在他身上沒有讓人感覺不協調，只是讓他看上去又年輕了幾分。
他明明坐在林晚家的沙發上，泰然處之的模樣卻像是坐在自己家一樣，讓林晚甚至生出了幾分是他們三個來見他的錯覺。
從見到人的第一眼開始，那雙清亮的眼睛就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蘭瑩。
接着緩緩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三人面前。
隨着他的靠近，蘭瑩的身體顫抖得更厲害了，胸口劇烈的起伏着。
大概是想直接轉身逃跑，但是腳下又像生了根似的，牢牢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眼看着陌生男子一步一步走近，最後在她面前站定下來。
她搶在男子開口之前，大聲問道，“你來做什麼？”
因爲說不上是緊張還是激動的情緒影響，原本就略帶沙啞的嗓音，此時更加明顯。
跟破掉的鑼似的，絕對稱不上好聽。
聽到她的聲音，男子眼中的光芒暗了暗。
不是嫌棄，更像是心疼。
他沉默了片刻之後才沉聲問道。
“我能進去看一眼樂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