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坐在寬敞明亮的落地窗邊,靜靜地看着窗外街上的人來人往。
店裏的人卻不多,裝修得簡約乾淨,每張桌上都擺放着一小簇盛開的雛菊,沒什麼人大聲說話,店家循環播放着輕柔的音樂從耳邊輕柔地掠過,讓人感覺樣樣都那麼恰到好處。
林晚雖然是第一次來,在這樣的環境裏卻生不起半分緊張。
服務生走過來給她續了杯白開水,她笑着說謝謝。
擡眼卻發現服務生後面還跟着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深邃的雙眸和林晚在空中對視片刻,很快收回視線。
林晚什麼都沒看出來。
他自顧自拉開林晚對面的椅子坐下,簡潔地對服務生交代道。
“一杯黑咖啡,謝謝。”
服務生應聲而去。
他的目光落在她面前剛被加滿,還冒着熱氣的白開水上,然後慢慢往上挪,終於光明正大地落在林晚的臉上。
“看好菜單了嗎?想喫什麼?”他語氣尋常。
林晚搖搖頭,開門見山道。
“你電話裏說有事要問問我,到底是什麼事,你直接問吧!”
她的意思表達得很清楚,自己不想和他喫飯,快點談完正事她就走。
他卻像沒聽見一樣,施施然拿起桌上擺了半天無人問津的菜單,放到她面前。
“邊喫邊說吧,”他淡淡地道,“我約你出來,總不能還讓你空着肚子回去。”
林晚抿着嘴盯着他,並沒有去翻菜單。
片刻之後,陸子池終於確定她是犟着脾氣,真的不準備點菜。
也不惱,伸手拿起那本厚實的菜單翻開,平靜地道,“那我來點吧。”
他飛快地選完,同服務生招手、點菜。
林晚全程一言不發,皺着眉看他。
服務生走後,她終於忍不住又問了一遍,“陸子池,你到底要跟我說什麼?”
他端咖啡杯的手微不可見地頓了一下。
但很快就恢復過來,神色從容地端起咖啡,放在脣邊抿了一口。
“你有急事?就這麼着急着要走?“他問。
林晚乾脆利落地回答。
“是,一會還要趕回去上班。”
陸子池一時無語。
頭一天晚上,他衝動地打了電話問她能不能見面的時候,心裏是隱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的。
沒想到的是林晚百般推脫,直到他同意把時間定在中午,地點現在她單位附近,才勉強同意來赴約。
他原本只是一時衝動,後面就有些和她較起勁的意思。
一邊讓步,一邊心寒於自己的讓步。
不知不覺中,林晚已經不是曾經那個沉默寡言,聽人安排的女人了。
他思考了好一會,才如她的願開口道。
“我想和你確認一件事。”
她點頭,“你說。”
“陸氏集團的酒會,當時我喝醉了。扶我去樓上套房的人是你嗎?”
他邊說邊緊緊地盯着她,生怕錯過她臉上任何一個表情。
林晚握着水杯的手不自覺的用力,指尖泛白。
但面上卻一片平靜。
“是我。”她大大方方地承認道。
既然他開口提起,想必是已經確認得差不多了,她沒必要掩蓋或者說謊。
她放在桌下面的那隻手,無意識地扶上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
比起他知道那晚的人是她,更讓她擔心的還是這件事。
她故作輕鬆地問,“爲什麼突然想起問這個?”
陸子池沉默了片刻,沉聲道。
“你知道的。”
聞言,林晚立馬就明白她的憂慮成真了。
有些慌亂地垂下眸,生怕他看出自己的驚慌失措。
服務生這時候走了過來給他們上菜。
兩人都安安靜靜的,看着他慢慢把鋪着淺色印花桌布的餐桌擺滿食物。
就像是等待最後的晚餐的虔誠信徒。
服務生上完最後一道菜。
雖然感覺這一桌的氣氛怪得有些可怕,還是揚起個職業化的笑容,微微鞠躬致意。
“請兩位慢用。”
然後才緩緩離開。
服務生走後,林晚突然張口來了一句。
“孩子是我的。”
陸子池擡頭,看到她乾淨的小臉上佈滿了倔強和一往無前。
突然有些難受。
聲音也變得有些沙啞。
“你以爲,我就是爲了和你搶孩子才叫你出來聊聊的?”
林晚很想回他,“不然呢?”
但仔細看了幾眼他臉上的表情,到底沒敢這麼直接。
斟酌了片刻才道,“我不知道你爲什麼突然對那天晚上的事情感興趣起來,更不知道你有什麼打算。不過我可以跟你說實話,我肚子裏的的確是你的孩子。不過,既然你從一開始就沒這麼考慮過,希望以後也保持這樣,不要試圖做什麼改變。”
陸子池更加沉默。
半晌纔想起拿陸父的話反駁她,“你知道一個人撫養孩子有多辛苦嗎?就算你不介意,你考慮過孩子以後介不介意嗎?”
林晚渾身僵硬,語氣也開始變得惡劣起來。
冷淡地回,“這就不勞你費心了。”
“呵,不用我費心,難道你想要宋元柏替你費這個心?”
陸子池的臉色也很不好看,活像是別人欠了他幾千萬,來要債的一樣。
話一說出口,看到林晚更加蒼白的小臉,頓時就開始有些後悔。
沉默了幾秒鐘。
接着纔像是找回了自己早已經準備好的答題卡。
話鋒一轉,認真道。
“我每個月給你足額的生活費,你搬回來別墅來養胎。”
林晚沒料到他會突然提出這樣的要求,嘴角勾了勾,露出個嘲諷的微笑。
反問道,“然後呢?孩子生下來之後呢?”
陸子池似乎早已經想過這些問題,回答得有些慢,但沒有半分的停頓,更沒有一絲猶豫。
“如果你還想繼續工作,我會安排你回醫院去,如果你想安心帶孩子,我也一樣沒有任何意見。”
林晚嘴角的微笑逐漸擴大,刻在陸子池眼中,就像是把那抹譏諷擴大了無數倍。
她帶着點惡意的調皮,幽幽問道。
“你是要包養我嗎?那夏梓瑤那邊呢?你準備怎麼和她解釋?”
聽到“包養”兩個字,陸子池不悅地挑了一下眉。
“爲什麼非要這麼形容自己?”他問她。
“難道不是嗎?”她反脣相譏,“你出錢出房,我辭掉現在的工作,放棄自己的生活,除了給你生個孩子什麼都不能期待。陸子池,這不是包養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