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池放下了剛拿起不到一分鐘的筆。
往後一靠,穩穩地靠在辦公椅的上。
銳利的雙眸審視地看了自己祕書一眼。
“她什麼時候來找你的?”
李木楊如實回道,“剛剛,午休的時候。”
“她讓你傳話你就來傳話,李木楊,到底是誰在發你工資?”
陸子池的話並沒有讓李木楊產生任何懼怕,他臉不紅氣不喘地道。
“當然是您,所以我才這麼努力爲您排憂解難。”
陸子池嗤笑了一聲。
伸出修長的手指,捏起桌上牛皮信封的一角,往他的方向扔了扔。
“把這拿走。”
說完,再次低下頭,看起桌上的文件,也不理李木楊還有什麼反應。
李木楊只能嘆了口氣,伸手接過信封。
他原本還以爲陸總至少會問上那麼兩句,沒想到他現在連人名字都不想提了。
頓時有些訕訕然。
轉身走了兩步,又突然想到什麼。
停在原地,回頭。
也不管陸子池願不願意理他,自言自語似的說道。
“我看林小姐過得還可以,比以前愛笑多了,還和朋友一起養了只薩摩耶。”
陸子池手中的筆停頓了片刻,墨水順着筆尖聚在白色的紙面上,暈染出一小塊黑色。
他回過神來,飛快地簽完剩下的字。
擡頭看向自己的祕書,這一次眼神冷峻了很多。
“跟我說這些做什麼?”
他用眼神詢問李木楊這些東西究竟和他有什麼關係。
李木楊乾笑了兩聲,“怕你感興趣想知道,主動跟你報備一下。”
陸子池雙手環胸。
“你很閒?不如明天去出個差,上次在國外市場訂的那份合同還需要有人去敲定一下細節。”
李木楊的笑容立馬僵在臉上。
他又不是不知道,那個合同沒有個三五個月絕對定不下來。
這哪裏是出差,簡直就是變相發配邊遠地區。
李木楊腳底抹油,溜得飛快。
“我很忙,老闆。我馬上就出去工作。”
辦公室門輕輕合上,屋內又恢復了滿室的寂靜。
陸子池放下手中的鋼筆,揉了揉有些發酸的鼻樑。
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寬大的落地窗邊,向窗外遠眺。
漆黑的雙眼中一片寧靜,心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沉默地站了片刻,突然走回桌前,按下了內線電話。
對面很快就接了起來。
他沒頭沒尾地交代對方,“把東西拿進來。”
然後便掛斷了電話。
很快,李木楊有些讓人牙癢的笑容又出現在門前。
他推門而入,走近辦公桌,再次把淡黃色的牛皮紙信封放在桌上。
“老闆,您說的是這個嗎?”
他故作疑惑地問。
連表情也一樣的讓人牙癢。
陸子池懶得回答,伸手拿起桌上的信封,拆開來大概看了一眼。
問道,“她怎麼說的?”
“說不想欠您人情,會盡快想辦法還完剩下的錢,最遲半年給您還一次。”
陸子池冷哼,“這點錢還兩百萬的利息都不夠。”
李木楊輕咳了一聲,問道,“老闆,是要和林小姐收利息嗎?”
“你說呢?”陸子池沒好氣地反問他。
以前沒看出來,自己的祕書竟然對林晚的印象這麼好,她都已經離開了,還在想法設法替她講話。
李木楊像是沒聽出自家上司的冷嘲熱諷,認真地答道。
“收利息的話,她大概要一輩子都欠着您的錢,”說到這頓了頓,點頭贊同道,“的確是個好辦法!”
陸子池差點沒想把手裏的鈔票扔到他臉上。
“李木楊!”
他冷冰冰地喊祕書的名字。
李木楊渾身一個機靈,閉上嘴不敢再說話。
知道自己今天試探老闆底線的行爲的確有些過分了。
陸子池過了片刻,才又問道。
“她還說了些什麼?”
這一次李木楊沒有擺出嬉笑的表情,回憶了兩秒鐘,如實答道。
“沒有。”
他摩挲着手裏有些粗糙的信封,沉默了下來。
半晌,終於回神。
將信封擺放回桌面上,像是從來沒有拆開看過,也不甚在意一樣。
淡淡地說了一句。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李木楊微微鞠躬,轉身欲走。
“等等!”
身後突然又傳來陸總低沉的聲音。
他回頭,有些不解。
陸總依然維持着剛剛沉默時的姿勢,靠坐在辦公椅上,左手抵住自己的下巴。
像是在發呆,又像是在思考。
李木楊沒有開口,耐心地等待着老闆發話。
又過了片刻,陸子池才悠悠問道。
“上次讓你查的事情,你查得怎麼樣了?”
李木楊一愣,猶豫了幾秒鐘才確定陸總問的是什麼事。
“夏家沒有其他動作,就是打着陸家的旗號延緩了幾筆貸款的償還,接了一些陸氏集團分包出去的項目來做。”
說起工作相關的問題的時候,他的神色變得沉穩冷靜,雙眉間有幾分和陸子池差不多的冷色。
陸子池聽到最後一句,眉頭皺了皺。
詢問的目光直射進他的雙眼,與他的視線在空中交錯。
好像是在質疑他爲什麼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李木楊的迴應就是聳了下肩膀。
“沒辦法,”他道,“您最近經常和夏小姐出雙入對,很多人都默認爲她已經是新的總裁夫人,想要稍微巴結一下也是人之常情。不過,有一件事的確有些奇怪。”
“說。”
“夏家最近在招下半年的合作方,大大小小招了七八家,林小姐弟弟的公司也在其中。按林家公司的水平,光吞下您之前給的項目就已經很喫力,不知道怎麼會去投夏家的標,最奇怪的是還中了,不知道是不是夏家的背景審覈不嚴謹的緣故。”
李木楊說得已經算是特別委婉,其中的暗含的意思,在場的兩個人都心知肚明。
選合作方關係到公司整個年度的經營,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可能會出現審覈不嚴的漏洞。
無非也就是我家的生意,我想讓你中標,你就中了。
陸子池淡然地點頭,“我知道了。”
沒有做任何多餘的表情和評價。
李木楊原本還想說幾句,他很擔心夏家這麼做是爲了針對林晚。
但目光掃過陸子池面無表情的臉,嘴裏的話又吞了回去。
也不是他多嘴幾句就能解決的事情。
老闆不開口,他再多說也只會讓老闆心生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