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池皺着眉看她,又問了一遍。
“你的工作怎麼了?”
林晚像是被這句話刺激到了,自嘲般嗤笑一聲才道,“我沒有工作。”
不需要更多解釋什麼,陸子池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猶豫了片刻,低聲道,“抱歉。”
這已經是他今天第二次開口道歉,在此之前,林晚一直以爲他是個無論對錯絕不會向別人低頭的人。
但她怎麼也說不出“沒關係”這三個字。
氣氛就這麼有些尷尬地僵持住了。
半晌。
陸子池突然開口,“工作的事我會安排人去解決,還有房子,既然說了給你就是你的。”
林晚苦笑。
“每一次你都這麼說,但每一次最後倒黴的人還是我。”
他神色認真,“之前是我沒注意,以後不會了。”
“陸子池。”
她突然喊他的名字。
他微怔。
“怎麼了?”語氣裏帶着幾分自己都沒察覺的溫柔。
“之前千方百計要離婚的人是你,現在我們已經如你所願再沒有關係了,爲什麼又要一次次回來?”
林晚的眼睛像小鹿一樣清澈,眼神深處帶着幾分期許。
他和她對視了兩眼,不自覺別過頭,不想再看。
沉默了一會,才道。
“你不要誤會。我之前說過我們之間的事不會再牽扯你的工作,現在只是在履行自己的承諾。”
他語氣平淡,臉上又恢復了以往那種冷冰冰的表情。
彷彿剛剛的片刻溫柔,都只是林晚的臆想翩翩。
林晚臉上閃過一絲失望,眼中也暗淡下來。
“那不用麻煩了。”
她對他笑了笑,只是看上去並不像開心的樣子。
“我會重新找個工作,房子,房子也還給你。只要以後你、夏梓瑤、陸家都不要再來打擾我生活就好了。”
陸子池英挺的眉皺成一團,不贊同道。
“你不要因爲意氣用事就拒絕我的好意。梓瑤那邊我會和她說清楚,以後都不會再去找你麻煩,住在這裏並不影響你開始新生活。”
林晚突然問了個和此時的話題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你買這棟房子是因爲夏梓瑤嗎?”
陸子池一愣,“爲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剛剛說完,自己就想到了答案。
乾脆利落的否認,“不是。”
林晚明顯不太相信。
“我只是隨便問問,你不用緊張,”她自嘲地笑,“雖然真相是有些傷人,但現在知道了,哪怕是我們剛結婚的時候你都一直在想着她,我才更慶幸自己現在選擇了放手。”
陸子池臉色變了變。
一股陌生的情緒在心頭翻涌着,他分辨不出究竟是什麼,只好暫時強壓下去。
淡淡解釋道,“我沒必要跟你說謊,我和梓瑤的感情也不需要一棟房子來證明。”
林晚嘴角的笑容更大了,帶着幾分譏諷的味道。
“是嗎?那這話你應該也和夏梓瑤說一遍,她似乎沒有你這麼肯定呢。”
陸子池微微皺眉,“她離開了我兩年,回來又發現你的存在,總是會少很多安全感。”
說到這裏,頓了一下才繼續道。
“我不是替她做的傻事狡辯,也不是希望你能原諒她,但我知道她是怎麼想的,這些事不會影響我們之間的感情。”
陸子池的語氣又像是在說服林晚,又像是在說服自己。
末了,又強調了一遍。
“她不是你想象中那樣的人。”
林晚神色複雜地盯着陸子池看了許久。
這個男人俊朗帥氣,家世顯赫,年紀輕輕就坐上了陸氏集團總裁的位置,雷厲果敢,無論什麼事都勝券在握的模樣。
就這樣人人豔羨,渴望成爲第二個他的陸總裁,一遇到夏梓瑤就像是丟了魂的小鬼,連自己的墳在哪都好像找不到一樣。
林晚這一刻突然體會到了爺爺當年面對他倆時的心情。
覺得可笑,又無可奈何。
“你確定嗎?”她忍了又忍,話還是從她嘴邊滑落。
“有沒有想過,其實她不是你想象中那樣的人。”
她用他的話回敬他。
“你真的瞭解她嗎?知道她曾經都做過什麼事嗎?也許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她就會變成另一種模樣,那纔是她真正的樣子。”
陸子池露出慍怒的神色。
“你什麼意思?她做了什麼你可以直說,沒必要拐彎抹角挑撥關係。”
“我!”林晚嘴裏好多話,馬上就脫口而出。
但那一刻,腦子裏突然冒出了爺爺慈愛的笑臉,還有陸父威嚴的雙眼。
“最好可以瞞他一輩子,我不想看到他怨恨自己的爺爺。”
一下子就像泄了氣的皮球,再也沒有說下去的力氣。
她這番模樣,在陸子池看來就是承認了她自己只是在信口雌黃。
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
“她對你做的那些的確不對,我會讓她和你道歉,但你沒有必要污衊她的爲人,我也不會信的。”
林晚突然有種反胃的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再也沒有和他繼續談下去的慾望。
有氣無力地揮揮手,“既然你這麼相信她,我只能祝你們今後百年好合。道歉就不必了,我只希望從此以後不要再和你們有任何交集。”
陸子池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平靜地道,“好。”
反胃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林晚的“再見”還沒說出口,已經推開陸子池,捂着嘴狂奔進洗手間。
趴在馬桶邊嘔了好一會,胃裏的東西似乎都騰空了,她才軟弱無力地坐在一旁地磚上。
一隻修長的大手從旁邊伸出來,幫她衝了馬桶。
像猛灌了一杯白酒一樣,火辣的灼燒感從胃部一直燒到喉嚨,讓她連擡頭看一眼的力氣都沒有,只能有氣無力地道謝。
“謝謝。”
陸子池沒有講話。
她眼角餘光裏,那雙黑色的皮鞋一直停在不遠處沒有走。
她想了想,道,“我沒事,休息一會就好了。”
因爲不適感一直沒有減弱,她的語氣又輕又弱,像只小貓在抱怨地哼哼。
他沒有因爲她這麼說就離開洗手間,反倒蹲了下來,和她的視線平齊。
她的臉色有點蒼白,眼角掛着幾滴生理性眼淚,看上去有些可憐。
他不由自主軟下口氣。
“中午吃了什麼?還不舒服的話,要不要去醫院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