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擰起俊眉,冷靜地回道:“來人!送皇后和大公主去休息!”
皇帝向來雷厲風行,行事果斷,在皇后跟前,他是獨斷專行的。
國公爺就站在喜堂裏,聞言,他急忙湊上前來,笑道:“我來安排!陛下不必憂心!陛下要保重龍體!”
國公爺不動聲色地拍着皇帝馬屁,惹得皇帝臉色稍霽,擺擺手,回道:“讓新郎官去安撫那些賓客,這也是一種考驗。”
皇后不甘心,但是她要維持皇室臉面,要在外面服從皇帝的命令。
她只能親自扶着昏迷不醒的大公主,小心翼翼地扶着,一邊臉色陰狠地剜了楚思萱一眼,美眸中充斥着狠毒的戾氣。
楚思萱嚇得後退三步,不小心撞到一個路過的丫鬟,那丫鬟手中端着紅木托盤,她這麼一撞,丫鬟手中的酒水頓時潑濺出去!
“啊!”
楚思萱頓時被小丫鬟潑了一身的酒水,上衣溼漉漉的,墨色長髮上也沾染了一些酒液,整個人變得狼狽不堪。
皎潔的月光灑在她身上,四周喧鬧的燈火與繁華的夜景一下子消退,她變成其中一個不起眼的灰色影子,看着就是委屈可憐的。
皇帝看到這一幕,幽幽地嘆了口氣,他揮揮手,示意那些嚴陣以待的大內侍衛將狼狽不堪的楚思萱帶走。
楚思萱一邊使勁掙扎一邊在圍觀人羣中搜尋鳳卿酒的蹤影。
她一直以爲,戰王府是自己最大的倚靠,戰王妃對她呵護體貼,王妃姐姐一定會站出來營救自己,替她說好話,替她規勸皇帝。
果然,楚思萱在人羣最後面看到鳳卿酒,戰王牽着她的手,戰王依稀還是那副清冷如雪的模樣,透着幾分疏離與高冷矜貴的氣質。
鳳卿酒也眼尖地看到她,立即對楚思萱做了一個不要急的口型。
楚思萱眼中爆出一絲希望的亮光,她使勁掙開那些大內侍衛的禁錮,一路小跑,企圖擠開人羣,擠到鳳卿酒跟前。
但是,皇帝給那些大內侍衛使了記眼色,那些侍衛急忙拖住楚思萱,阻止她混入人羣中,也阻止她向戰王府求助。
楚思萱被幾個彪悍威武的大內侍衛強硬地抱在懷裏,這些皇宮的侍衛不敢褻瀆她,只能死死抱住她的手臂,防止她竄出去到處亂跑。
楚思萱一下子哭起來,委屈地喊道:“父皇!我沒有陷害大公主!我真的是無辜的!”
這話,落在那些圍觀權貴和富商大家的耳中,衆人頓時臉色一變,紛紛起了小心思,總覺得這是一場皇室內部的內訌。
皇帝不想在大庭廣衆之下丟臉,便示意那些大內侍衛將楚思萱帶走。
等楚思萱哭哭啼啼地被那些侍衛帶走,鳳卿酒來到喜堂門口,跟皇帝恭謹地拘了一禮:“陛下!當務之急,是查出幽靈石的來源和出處,小公主那邊,也許是無辜的,受人矇蔽也是有可能的。”
皇帝冷笑一聲,在大太監蘇榮的攙扶下,勉強支撐住:“王妃啊,朕暫時不想聽這種解釋,婚禮中斷,大公主纔是受害者。”
鳳卿酒環顧四周,出了這場鬧劇,那些權貴和富商都杵在原地,沒有皇帝的命令,他們暫時不敢擅自離開,否則就是藐視皇室的尊嚴。
皇帝剛纔已經吩咐新郎官出面,安撫這些人心惶惶的貴賓,這,確實是考驗新郎官的好機會。
沈璟不負衆望,帶領國公府衆人一起安撫貴賓,將這些權貴和青國的王公貴族一個個送走。
燃月郡主也站出來幫忙,她熱情大方,優雅利落,再加上她京城四大美人的絕代芳華,在場很多世家公子對她青眼有加,暗中仰慕不已。
新郎官八面玲瓏的手段,待人接物時的長袖善舞,惹得皇帝十分滿意,就連那些王公貴族都忍不住暗暗稱道,十分欽佩。
鳳卿酒站在一旁,看着這一幕幕,心中若有所思。
那枚幽靈石肯定有古怪,只是不知道楚思萱爲何拿出來當成大婚禮物送給大公主。
楚思萱不像是那麼蠢的人。
她正在思忖對策,冷不防皇帝帶着大太監蘇榮走過來,皇帝笑道:“大公主受了驚,身體不適,王妃醫術卓絕,朕想請你去給大公主診治,那些御醫,朕實在是不夠放心啊。”
鳳卿酒知道這是客套話,笑道:“謹遵陛下的旨意。”
皇帝遞給蘇榮一記眼色,蘇榮默契地點點頭。
楚因宸插了進來,打算一路護送鳳卿酒,皇帝也沒有提出任何異議。
大太監蘇榮親自在前面帶路,將鳳卿酒帶到國公府後院,這一路上,鳳卿酒沒有東張西望,神色泰然自若。
蘇榮看在眼裏,暗暗讚許道,這戰王妃,確實是個有意思的妙人兒。
來到國公府後院東側,一棟張燈結綵喜氣洋洋的大院子門口,鳳卿酒仔細瞧了一眼,院子裏種植着名貴的花木,亭臺樓閣極爲華美,氣氛顯得高雅幽靜,很是符合大公主新嫁娘的高貴身份。
蘇榮將她帶到此處,笑道:“今晚大公主暫居於此,就先不回宮了!王妃替大公主好好看一看,興許能以最快的速度恢復過來。”
鳳卿酒多嘴問了一句:“蘇公公,那小公主呢?”
蘇榮神色一滯,淡淡地笑道:“小公主這次鬧出這麼大的事,陛下在那些貴賓面前,當然不可能輕易姑息。總得采取一些手段來處理。”
鳳卿酒表示可以理解。
蘇榮瞧了她一眼,見她神色巋然不動,沒有露出半點異樣,再次暗暗讚歎起來,笑道:“王妃總是爲小公主操心,倒是更像她的親姐姐。”
鳳卿酒一怔,終究還是沒有多加解釋。
其實以蘇榮的身份,他是皇帝身邊最親近最信賴的人,恐怕他早就知道小公主真正的母妃是誰。
鳳卿酒與蘇榮道了別,便來到新娘子的婚房裏。
這是國公府耗費半年時間,特地替新娘子大公主建造的宅院,就算放在財大氣粗的國公府裏,也是最奢華,最有格調的一處豪宅。
鳳卿酒沒有東張西望,畢竟她也是有見識的人,連青國皇宮都去過,國公府修繕的院子再怎麼奢華,也不可能比得上金碧輝煌的皇宮。
入了院子,守在門口的馬嬤嬤立即湊上前來,臉上堆滿暗色的皺褶,宛如一朵遲暮的菊花。
“王妃!老身早就聽說你醫術卓絕,陛下肯定會將你請過來。”
鳳卿酒淡然回道:“大公主現在如何了?”
馬嬤嬤頓時眼眶一紅,一邊在前方替鳳卿酒引路一邊解釋道:“殿下到現在也沒有醒過來,那些太醫院的藥方不管用,皇后娘娘急得差點暈過去,咱們這些奴才也是不知道應該怎麼辦纔好……”
鳳卿酒沉默,一旁的戰王也是神色沉寂,沒有任何迴應。
來到臥房,這裏也是喜氣洋洋,窗戶上貼着喜慶的大紅色剪紙,還有各種各樣的福字和百年好合的剪紙畫報。
皇后耳尖地聽到門口的腳步聲,急忙起身,擦了擦眼裏的淚水,笑道:“快!王妃快請進!”
鳳卿酒知道皇后有求於自己,也沒有端着架子,便跟皇后行了一禮,走上前來,替大公主把脈。
她悄悄祭出透視眼,將大公主仔細透視一遍。
沒想到,之前的太醫沒有撒謊,大公主的心脈真的受損了,而且她的腦袋裏藏着一絲陰影,僅憑這個時代的大夫和醫術,是不可能瞧出她腦袋裏的陰影。
這個,有點像腦瘤初期……
鳳卿酒不想據實相告,可能是因爲站在不同的陣營裏,皇后一派向來跟戰王府不對付,皇后以前也對她充滿了敵意,處處陷害和針對。
皇后滿臉焦慮之色,扶着一個貼身宮娥的手臂,站在一旁焦慮地問道:“王妃!怎麼樣了?”
鳳卿酒斟酌一番,慎重地回道:“郭老的鬼行鍼,再配上我的藥劑,應該可以穩住大公主的身體,讓她在一個時辰之後甦醒。”
皇后頓時大喜過望,吩咐手下去京城醫館邀請國醫聖手的郭丹溪。
鳳卿酒不想久留,跟皇后待在一起,便留下藥劑,仔細囑咐一番。
皇后極力挽留,鳳卿酒也不好意思先走,只能留在這裏。
不過她沒有待在屋子裏,而是來到外面的院子裏。
楚因宸站在院子裏一株繁茂的大樹底下,這棵桂花樹是皇后特地命人移栽進來的,據說有五百年曆史,應該算是一棵神樹了。
楚因宸看到她,迎上前來:“小酒,你的臉色不太好。”
鳳卿酒不知道該不該道出真相,畢竟大公主腦袋裏的腦瘤,恐怕這個世上只有她的透視眼可以瞧出來。
而且腦瘤越往後發展,越是容易引起病變,到最後一發不可收拾。
估計到時候,大公主就只有等死的份兒了。
楚因宸瞧出她的顧慮,便體貼地回道:“別多想了,大公主如果有事,本王可以擔保,你跟她沒關係。”
鳳卿酒笑道:“她這個病,起碼得一年後才能發作。”
在這期間,她儘量減少跟大公主之間的來往和交集,到時候就算皇后和皇帝有心爲難她,也找不到任何根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