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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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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泛黃的路燈和車燈將整條馬路拉長,車燈霓虹閃爍,一眼望不見盡頭。大排檔陸陸續續又坐下幾桌客人,生意還是冷清,說話聲零碎。

    徐梔眼神暗示,無聲地問,行不行嘛。陳路周把搭在椅子上的胳膊收回來,垂在身側,另隻手拿起桌上的小茶壺給她倒茶水,將她枯苗望雨的眼神忽略了個徹底。徐梔一急,去拽他的手,晃了晃,沒輕沒重地捏他掌心。

    被人反手扣住,溫熱的觸感抵着她的,徐梔心裏莫名一跳。因爲很少在公衆場合做親暱舉動,要麼直接去他們的祕密基地接吻,要麼就是正兒八經在圖書館看書,徐梔沒什麼時間陪他手牽手逛校園。談戀愛這麼久,好像還沒認真牽過手。

    手指在桌子底下,隱祕地被人一點點攥住。徐梔心口憧憧,指縫被人撐開,十指慢慢滑進來,緊扣在手心。手心熱,腦袋也熱。

    陳路周面上冷淡、不動聲色,嘴裏還在跟李科聊數模競賽的事情,問他美賽在幾月份。說話間隙瞥她一眼,眼神難得帶上一些玩味。

    徐梔手指在他手臂上抓了下,看着他,行不行啊。

    陳路週迴頭看她一眼,不行。

    徐梔氣鼓鼓地在他掌心掐了一下,陳路周則淡淡地看着她,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樣子,兩人正無聲、暗潮洶涌地對峙着。

    李科啃完螃蟹,抽了張紙巾擦手,突然問了句:“徐梔,你怎麼會突然想到去參加數學競賽?你們專業不是挺忙的嗎?”

    徐梔回神,手被人牽着,“王教授說讓我去試試,我以爲他也會去,不過你們好像看不上?”

    李科笑笑:“不是看不上,是某人實在精力有限,他說談戀愛挺分精力的。”

    徐梔看了眼陳路周,狐疑:“我分你精力了?”

    正好服務員過來上菜,陳路周咳了聲,把幾個空盤子疊了遞給人,把新添的菜放在中間,說:“沒有,你別聽他胡扯。”

    李科也沒有多說,“反正你自己看着辦,你要想衝獎學金,保研,現在這個狀態肯定不行。”

    徐梔低頭喫着陳路周給她剝的螃蟹,冷不丁冒出來一句,“李科,你別給他壓力,他自己有分寸的。”說完,夾了塊碗裏的蟹腿肉,拿醋蘸了蘸,喂他嘴邊,“喫嗎?我給你剝。”

    兩人另隻手還在底下密不可分地十指緊扣着。

    剝不剝呢,剝了要鬆手。他看着她。

    徐梔似乎猜到他的猶豫,言笑晏晏,別提多得意,“用嘴剝,獨門絕技。”

    對面兩人當下沉默:“…………”

    朱仰起當晚發了一條朋友圈。

    【有人喫螃蟹偷偷牽着手,有人喫螃蟹戳破舌頭。是誰我不說,等我以後找到女朋友,我卷死你。狗頭.JPG】

    李科也發了一條朋友圈。

    【他媽熱戀期到底是幾個月啊,很認真的問。】

    朱仰起那條朋友圈一發,相當於半官宣了。大家多半也都猜到了,畢竟他是陳路周最好的兄弟,底下評論頓時激增,多半都是女孩子,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晦澀少女情緒,朱仰起看着都替她們心酸,尤其是那種小心翼翼的打探卻又不敢直白地說出他的名字。

    【他真的有女朋友了?】

    朱仰起回覆:【嗯。】

    回完消息,朱仰起坐在出租車上想:徐梔真幸運。

    轉念又覺得,陳路周也幸運,徐梔要身段有身段,要樣貌有樣貌,人又聰明伶利,也不矯情,還總是護着他。

    最後深深嘆了口氣,他倆真幸運——

    不幸的是我。

    靠。

    *

    幸運的人最後還是去了酒店。

    徐梔早就開好房間了,從包裏拿出房卡刷的時候,陳路周的眼神變得格外意味深長,“早就開好了在等我,送禮物?我纔是禮物吧?”

    “滴答”房門打開,徐梔沒讓他進去,說了句,“你在門口等一下。”

    陳路周懵了一下,穿着一身黑,身條利落,身形高大,插兜站在門口,口氣有點拽,“幹嘛?”

    徐梔一雙乾淨直白的眼睛隱在門縫裏,笑得曖昧不明地看着他:“我準備一點東西。”

    門被人關上。

    陳路周自然腦子裏冒出一些不太正經的東西,用他龐大的閱片量來說,男女朋友在談戀愛初期就會迫不及待地以探索對方身體上的愉悅爲主。他自然而然也會跟徐梔走到這一步,但是他倆畢竟二十不到,嚴格來說,今年才十九週歲。有些成年人的情趣,說實話,他不想過早體驗。

    所以沒太有耐心,人靠在走廊的牆上,眼神掃着四下無人的走廊,用食指指節心不在焉地叩了兩下,“別鬧了,開門。”

    大約又過了兩分鐘,徐梔纔來開門,身上衣服倒是沒換,她把大衣脫了,橫着扔在沙發上,腳上換了一雙拖鞋。

    陳路周進來沒地方坐,就在茶几邊沿坐了下,把手機從兜裏拿出來扔一旁,把人拉過來,“在裏面幹嘛呢你。”

    徐梔低頭看着他:“在給你準備驚喜呀。”

    陳路周順着她的話四下環顧一圈,“在哪兒呢?”

    “在裏面呢,你現在看不到。”

    陳路周自然想歪了,咳了聲,“你別搞色/情。”

    然而,一轉眼,她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來一個蛋糕,放在茶几上。這會兒人正跪在地毯上,專心致志地用打火機點蠟燭,屋內沒有開頂燈,只開了一盞小壁燈,她的影子被拉長,輕得像一片羽毛落在地毯上,瑩瑩光火在她臉上跳躍,原本冷白的皮膚在燭黃色的火光下,染上了一抹溫暖的黃色,溫和的不像話,也漂亮得不像話,徐梔身上只有一件裹得緊緊的線衫,將她身形襯托得玲瓏有致,削肩薄背,勻潤緊緻的線條引人遐想,她似乎沒聽清,溫柔堅定地跪在那,一邊一動不動地爲他點着蠟燭,一邊笑着擡眼問他:“嗯?你說什麼?”

    陳路周當時抱着胳膊坐在茶几上,低頭靜靜地看着她,心裏泛着一陣陣難以壓制的瀾濤,有小魚受不住躍出水面,好像鬆快了些,跟着那些無形的小魚兒越來越多,頻頻在他心裏躍上躍下,有些情緒也再難壓制。但那會兒心裏只有一個想法。還好沒走。

    徐梔點完蠟燭,把蛋糕推到他面前,兩胳膊交疊搭在茶几上,小心翼翼地護着搖搖欲墜的小火苗,說:“男朋友,快許願。”

    人壓根沒聽,不着三四地俯下身,二話不說把蠟燭給滅了。

    “你不許願——”

    她跪在地毯上,一擡頭,黑影驀然追至跟前,嘴被人堵住,後腦勺也被人勾住,徐梔被迫仰着頭,熟悉的氣息密密縫縫地鑽進來。

    屋內靜謐,脣舌之間密密的嘬吻聲,漸漸清晰,是愈漸激烈,夏日裏的蟬鳴再也壓不住,初冬的飄雪也無法阻止。

    燈影憧憧,兩人的影子如同雪片一樣糾纏着、輕飄飄地落在地毯上,從未分開過。

    “下雪啦!”酒店裏住客或許有南方人,見雪格外激動,在樓道里叫嚷着讓同伴出去看雪,是今年的初雪。

    屋內,兩人不爲所動,閉着眼靜靜接着吻。

    陳路周不知道什麼時候脫了外套,將人抵在沙發邊沿,他一隻手撐在沙發的坐墊上,同她深深、一言不發地接着吻,空氣裏彷彿被人餵了一個小火球,氣氛熱得不像話,另隻手從她耳廓,慢慢、極具挑逗地一路摩挲着往下摸,下巴,脖頸、鎖骨……他手指刮過的地方,徐梔彷彿渾身過了電,頭皮發麻,後脊背一陣激靈。

    到處都是一點就燃的火星子,空氣裏都是急促的呼吸聲。

    荒唐又迷亂,徐梔意識已經被壓榨乾,昏沉迷濛間,腰上被人重重掐了一記,“東西呢?”

    “電腦桌上。”她下意識說。

    陳路周把人打橫抱去牀上,低頭親了下,起身去拿東西。

    然而,電腦桌上只有一個四四方方的蛋糕盒子。

    哪有避孕套。

    他剛本來想去買的,徐梔說不用買。他以爲她帶了。

    “沒有。”他找了一圈。

    徐梔下巴懶洋洋衝桌上的蛋糕盒子一指,“打開,在裏面。”

    陳路周把蛋糕盒子掀開,徐梔下牀直接赤着腳,走過來說:“我特意買了個尺寸差不多的蛋糕盒子,不然這個東西放在哪裏都好顯眼。很容易被你發現。”

    陳路周這會兒才明白過來,這個是送他的禮物,大小跟八寸蛋糕差不多大,四四方方,是一個洋房的小模型,用木頭做的,全榫卯結構,沒用上一枚釘子,因爲榫卯的嵌合很重要,一根木頭鎖釦不對,是搭不成這麼大一幢房子的。陳計伸有個朋友就是木匠出身,後來開了個挺大的建築公司,他說過,房屋這麼多結構裏,榫卯結構是最繁瑣最費工時但卻也最牢固的。這個模型總共四層,旁邊帶着一個綠草坪的小花園,應該是她自己手工做的。光設計估計都得花不少心思,這麼大的工程量,一兩個月不一定能做出來。

    旁邊還嵌着一張卡片。

    陳路周拿起來,雋秀工整的字體。

    「TO六歲的陳路周小朋友:

    十九歲的陳路周有十九歲的徐梔陪,這個禮物我想送給六歲的陳路周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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