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們演的戲很簡單，我是女主角，你們是男主角。我們是相愛的一對情侶，我患上絕症就快死了，你們在我牀前痛苦地流淚。”曲嫣說着站起來，走到房內。
她躺到大牀上，把被子一拉，蓋住自己，道，“你們誰先來演？”
江宴沒有吭聲。
另外一個男人積極地道：“曲小姐，我先來！”
曲嫣含笑，道：“好。把深情和痛苦演逼真，如果我滿意了，就包養你。”
男人殷勤地上前，跪倒在牀邊，握住她的手，痛苦地道：“你不要離開我……沒有你，我一個人活在這個世上還有什麼意義！”
這個男人有演技，瞬間就流下淚來。
曲嫣嫌棄地道：“流於表面，肉麻多過於深情。你走開，下一個。”
男人擦着淚，失望地退開。
其餘兩個男人輪番來演，比第一個好多了，尤其是第三個男人把情感濃度拿捏得很準確，演出了生離死別的悲哀。
江宴在旁邊冷眼看着。
他心裏的那種難受越發濃烈，還有一種奇怪的熟悉感——對這個劇情感到熟悉。
也許他曾經在哪一部電影裏看過類似的橋段？
“江宴，你演不演？不演就走。我也不缺你一個替身。”曲嫣說得十分直接，毫不留情面，“我和我愛的男人沒法在一起，纔想要包養一個替身。你甘願做替身就過來，不甘願就走人，別浪費我的時間。”
江宴咬牙，深吸了一口氣，平復混亂的情緒。
做替身，被包養。
這些事，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又荒唐又恥辱。
但他還是抱着一絲奢侈的希望。
“我演。”他迸出兩個字。
“如果演得不好，你就淘汰。”曲嫣重新躺好，擺出一副虛弱的樣子。
江宴在牀前單膝跪下，望着她雪白的美麗面容。
他根本哭不出來。
他看着她許久，一聲不吭。
曲嫣生氣道：“你行不行？不行就離開，官司自己揹着，讓你弟弟去睡大街。”
江宴被她一激，一股怒氣升騰起來，內心反倒冷靜了下來。
替身就替身，他也只不過是爲了錢而已。
還要什麼清高，還要什麼自尊。
他用力閉了下眼，再睜開時，漆黑的墨眸藏着深沉的悲傷，脣邊卻勾起一絲寵溺憐惜的笑。
他低頭輕輕親吻她的手背，彷彿她手背上佈滿打針的針孔，啓口說道：“疼不疼？你原本最怕疼，一點小疼小痛就要嚷嚷。”
曲嫣的眸子驀地一眯。
這句話……好耳熟。
她故意挑了當初薄司晏那個任務結局的劇情，是因爲他本名就叫“司晏”。
沒想到他在沒有記憶的情況下，竟然說出了一樣的話。
“不疼。阿晏，你幫我拿我的化妝包過來，好不好？”曲嫣接上他的話，一如當初那個小世界裏一樣。
江宴聽到“阿晏”的稱呼，有點走神。
她是在叫他，還是她愛的那個男人名字裏也有這個字？
“好。”江宴很快拋開雜緒，逼自己拿出最精湛的演技，無實物表演的拿出一支口紅，說道，“我幫你畫。”
“我現在是不是很醜？”曲嫣嘟嘴，撒嬌地問。
“你很漂亮，是我見過最美的女孩。”江宴擡手摸了摸她的頭髮，手勢溫柔。
“你騙人。”曲嫣輕哼，“我纔不信。”
“真話。在我眼裏，你最好看。這句話，永遠不變。”江宴說得很順口。
他越發肯定自己看過類似的電影橋段。
他注視着她的小臉，心裏莫名浮起一陣酸楚絕望，就好像她真的是他深愛的人，而她就快要死了。
他壓抑住浮上來的淚意，故作輕鬆地道，“我們會一直在一起，你可以每天問我一次，看我是不是騙你。”
曲嫣軟軟地嗯了一聲，漸漸無力地閉上眼——表示她死了。
江宴俊美的臉上沒有表情，他在表演一種壓抑到極致的痛苦。
他知道自己在表演，但不知道爲什麼，那種鑽心的絕望像銳刀一樣，狠狠插進他最軟的心尖。
他緊緊攥着雙手，整個身體因爲緊繃壓抑而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