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母和元朝來早餐還沒用完,門鈴響了。
蘇母沒動,元朝來倒是噌地起身。
他朝門外看了眼,又看向蘇母。
“乾媽,開門嗎?”
元朝來等着蘇母的迴應,蘇母緩緩擡眼,看着元朝來。
“去開吧。”
“誒!”
元朝來立馬跑去開門,門一開,元朝來驚呆了。
“姐……姐姐。”
元朝來讓開,蘇念恩快步進屋。
她挺着沉重的孕肚,紅着眼眶與一臉平靜的母親對視。
譁!
蘇念恩沒忍住,眼淚毫無徵兆的滾落。。
靜謐的空氣縈繞在兩人之間,一種抓心撕肺的痛慢慢從心底裏散開。
身後,顧西川后一步踏進屋裏。
顧西川與元朝來站在蘇念恩身後,幾人之間被沉悶的悲傷籠罩着,那是一種無法言語,卻又深刻感受到的壓抑和悲傷。
“媽……”
蘇念恩走近蘇母,俯身輕輕圈住蘇母的脖子,蘇母放下碗筷,一瞬間眼眶紅了。
她抹了抹淚,拍着蘇念恩的手背。
“這一天,遲早回來的,不難過。”
蘇念恩心底絞痛,她不知道母親是怎樣做到此刻還來安慰她的。
但她知道,母親心,一定很痛。
“對不起,對不起!”
是她沒能好好保護他們,她沒有盡到做女兒的責任。
“傻孩子,跟你有什麼關係,這都是命吧。”
蘇母安慰蘇念恩,拉開女兒,“你坐下,別太難過,兩個孩子都大了,他們都能感覺到你的情緒,保重自己。”
蘇念恩點頭的同時,眼淚滾滾而下,不由控制的滾落。
“我很好,傷心過了,日子還要繼續的。”
蘇母強顏歡笑,看着站着的顧西川和元朝來。
“你們都在,剛好,都坐下吧。我知道你們很擔心我,小元也跟着擔心了一晚上,覺都沒好好睡吧?”
蘇母勉強笑着,“你們別太擔心我,我也沒那麼脆弱。教授人是走了,但他的靈魂還在這屋裏。書房的書、他的文字、他的論文,他多少個日夜匍匐案桌研究出來的學術報告,他的那股精神,還一直在。這些,足夠支撐着我活下去。”
最傷心的時候,是想過跟着老伴兒一起走了。
可想想,值得嗎?
他們這個家,因爲一點風雨,徹底垮塌,他們蘇家,該是無堅不摧的。老伴兒走了,還有她呢,她活着,就要撐起蘇家。
蘇家那些長輩、內親外戚也不至於看低了他們家。
蘇母擦了一把臉上的淚,語氣平靜。
“西川說得對,教授是走了,可我作爲教授的愛人,我得幫他處理後續工作。將已有的成果發表出去,將未完成的研究交給他合適的學生。還有……”
蘇母深吸氣,眼淚快速積攢在眼眶。
她說:“還有蘇教授的一輩子的名聲,我,得爲他保住。”
人都不在了,他做過的錯事,還去計較什麼?
她若一開始不那麼衝動,以死相逼,一走了之。她若脾氣柔和一點,換一種方式去處理。
也,不會是現在這樣的結果。
終究,是她這個蘇家太太做得不夠好,讓自己愛人孤立無援,讓自己愛人身陷囹圄。
顧西川雖然一開始就表明態度,支持她。
但他也說了一句很中肯的話,究竟是先一家人一起一致對外,還是拆分了這個家。
可惜,她智慧不夠,當時在情緒下聽不進。
一心只想要老伴兒爲他做錯的事付出代價,讓他記住這次教訓。
卻沒綜合考慮當時的情況,更沒爲老伴兒的處境着想。
家逢鉅變下,她的性格短板暴露無遺。
她希望用自己的血淚教訓,讓女兒學到。
任何事,顧全局,不能被情緒左右。大事面前,顧大局。外敵面前,先對外。而無關緊要的小事,纔可隨心所欲。
蘇念恩難過心痛,卻也在蘇母一番話下,壓下了肆意狷狂的悲傷。
她失去了最敬重的父親,失去了這一生最無私疼愛她的男人。
她唯一的父親,沒有了。
道理她都懂,可她沒辦法不傷心。
顧西川走近蘇念恩,在她身邊坐下,將她接進懷裏,讓她靠在肩膀上。
“身體要緊,就怕你傷心過度,纔不想告訴你。你答應過我,會以我們的寶寶爲重。”
“我知道,我知道。”
蘇念恩忙擦了眼淚,但眼淚依然不停的滾。
她失去的,是她最敬愛的父親啊!
蘇母拉着蘇念恩的手,“恩恩,你爸爸是去了別的地方,換種方式守護我們,他在天上,看着我們呢,他沒走,別傷心。”
“媽……”
蘇念恩轉向蘇母,一張臉通紅稍顯浮腫。
蘇母撥開臉頰邊淚溼的頭髮,全撥向她臉後,露出她乾淨的柔和小臉。
“我都沒哭了,你還哭什麼?陪了媽媽大半輩子的人呢,就這麼走了……”
蘇母哽咽難言,努力嚥下傷心後,平復着情緒再道:
“我就當你爸爸是又出去調研去了,帶着他那些得意門生一起出去了。”
蘇母一下一下擦着蘇念恩臉上的淚水,溫柔的勸:
“不哭了恩恩,你爸最疼你了。他沒走,他是捨不得我們母女倆的,捨不得這個家的,他的魂,也得回來這裏。這個家,有我守着一天,你爸爸就一天不會走。嗯?”
蘇念恩點點頭,卻無法說出任何話來。
蘇念恩在家裏休息了半天,小腹隱隱作痛,去衛生間一看,又見紅了。
她不敢耽誤,立馬告訴顧西川,顧西川當即叫了保胎團隊的谷醫生等人來蘇家。
蘇念恩進入孕後期,保胎團隊是隨時待命,生怕出意外。
谷醫生在半小時後到,B超影像醫生也來了,推着儀器設備到來。
B超影像下,孩子都好,暫時看不出問題。
至於蘇念恩再次見紅,原因與她情緒有關。而孩子的康健狀況,也只能通過B超來觀察分析。
所以當下,依然是打保胎針,吃藥。
介於蘇念恩最近宮縮頻繁,谷醫生建議她調整好心情,然後入院待產。
“待產?”
聽到這兩個字,蘇念恩還是有點慌。
就要待產了嗎?
“是不是我的情緒,影響到寶寶們了?會早產嗎?”蘇念恩問。
“不能說沒有影響,但雙胎後期的危險性本來就比單胎大很多,所以,我們要時刻做好準備,迎接兩個小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