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姨意外看向方嬸，“阿方，我們也算是老熟人了，都是從大院過來的顧家老人，不相互幫襯，卻在這裏說這些話？”
方嬸冷笑一聲，“宣文，我們可不一樣，你是姓‘顧’的，我卻只是個下人。”
宣姨轉身就走，“少夫人，阿方她們就在門外。”
方嬸母女一愣，不得不趕緊進餐廳。
“太太。”
方嬸、方姐站在蘇念恩面前。
蘇念恩皓齒明眸，擡眼時璀璨眸光閃亮。
她語氣裏帶着絲絲冷意，竟給人無形壓迫。
“怎麼看出你們有點不服氣？怎麼了？”
“太太多心了，沒有的事。”方嬸道。
蘇念恩不多揪扯這事，直接問：“軒軒的飯菜爲什麼到現在還沒有好？他的湯爲什麼到現在還在熬着？”
“太太，”方嬸當即撇開關係，“宣文自己再三強調，軒少爺的一切，她來負責。我們不是不幫忙，是不知道從哪裏入手。做什麼，宣文不滿意也要重來，所以我們哪裏敢碰軒軒的東西。”
蘇念恩瞭然的點頭，她轉向宣姨。
“你一個人，全部負責軒軒的部分，能夠應付嗎？”蘇念恩問。
宣姨遲疑着點頭，“每天我會調整好時間，可以的少夫人。”
蘇念恩“嗯”了聲，“軒軒有宣姨負責，家裏管事的阿姨再留一人即可，方嬸、方姐你們商量下，誰留誰走吧。”
方嬸母女瞬間慌了，“太太，我們是老太太那邊過來的，你不能辭退我們，我們是顧家的老人！”
“都是老人了，現在是年輕人的天下，我爲什麼還要用？”
蘇念恩起身，坐得有點累，她需要站起身緩緩。
她伸手，一手輕輕撫摸小糰子的頭，音調不高，平靜又柔和。
“顧家不是養老院，沒有貢獻的，留在這裏做什麼？”
蘇念恩轉身，眸光淡淡投向方嬸、方姐，清淡溫和的眉眼裏，竟藏着綿軟攝人的針。
“太太，太太我們母女配合爲顧家做了這麼多年，沒有人比我們配合得更好。太太，您相信我們，我們絕不是沒有作用，諾大的家裏，一個人也顧不過來……”
蘇念恩當即打斷，“你們二人，並沒有顧得很好，既然你們已經無力勝任，難道不該交給別人？軒軒是家裏的小少爺，你們竟然把軒軒從心底裏劃給宣姨，照顧家裏、照顧軒軒是你們分內的事。“
“太太……”
方姐剛出聲，方嬸立馬攔了。
她說：“太太，對不起，是我們太墨守成規，只想着不給宣姨添麻煩，沒有多想一步。從今天起，我們一定會顧好顧家的同時，與宣文一起照顧好軒少爺，請您再給我們一次機會。”
蘇念恩點頭，也沒有真換了家裏下人的意思，但都在一個屋檐下生活的大家都有些什麼心思，她怎麼會看不到？
蘇念恩用過飯後在廳裏陪了會兒軒軒，又犯困，先回了房間。
宣姨在照顧好軒軒後，去找了蘇念恩。
蘇念恩躺在臥榻上，不過幾分鐘又昏昏欲睡。
宣姨說那些話，蘇念恩聽見了，但好大會兒纔有反應。
“你想好了？”蘇念恩問。
宣姨點點頭，“我離開，不是因爲阿方母女，少夫人，您千萬不要多想。”
蘇念恩道：“我尊重你的選擇，每個人都有選擇怎麼生活的方式。既然你已經找到親生父親，那你就去吧。你前半生已經奉獻給了顧家，後半生，不用再被束縛在顧家。”
“謝謝少夫人，謝謝！”
宣姨立馬哭泣跪謝，眼淚潸然而下。
蘇念恩擺擺手，“沒什麼別的事，你也去休息吧。”
蘇念恩困眯了眼，最近這段時間，是她懷孕以來的嗜睡巔峯。
可宣姨跪着沒動，彷彿還在說什麼，又好像時光是安靜的。
蘇念恩虛合的目光裏，是搖曳的光暈。
她微微睜開眼，昏暗的光籠罩着整個環境，垂眼一看。
咦……
“還有事嗎？”
蘇念恩感覺方纔好像已經睡着了，也不知道宣姨跪了多久。
她忙起身，將宣姨扶起來。
“宣姨，你有什麼事，一併說了。讓你離開，我既然說了話，就能爲你做主，放心。”
宣姨哽咽道：“我是顧家養大的，我就該用一生來報答顧家。如果老太太知道我離開了顧家，一定會很失望，會覺得我忘恩負義，會很失望。我個人能落得什麼名聲，我沒關係，只是我擔心老太太身體喫不消。還有軒軒……”
蘇念恩點點頭，“老太太那邊，我們暫時不告訴她。等新來的阿姨把軒軒照顧得很好，老太太看到軒軒狀態不錯，自然也不會多生氣。”
難的就是找誰來照顧軒軒，她與老太太有同樣的顧慮，這又換人照顧軒軒，擔心軒軒不適應。
宣姨當即又要跪地感謝，卻被蘇念恩阻止。
“可以了，也不知道你剛纔跪了多久。你收拾東西，等新來的阿姨做好交接工作，就走吧。”
“孫少爺那裏……”
“有我呢，他能理解的。”
蘇念恩安撫着，讓宣姨出去休息。
蘇念恩躺回軟塌，盯着落在玻璃上的微光。
心裏掛着事兒，睡不着了。
重新找照顧軒軒的人，這是個大事。
既然重新找，那就得找個懂得早教、會幾門外語且有經驗、有耐心的育兒師，不能再讓老阿姨純粹照顧軒軒的起居。
蘇念恩想着入了神，顧西川什麼時候出現她面前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再一擡眼，目光所及處，就是他溫柔的眉眼、鋪滿濃濃情義的眸底，以及俊硬的面容。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蘇念恩撐起身來。
“有一會兒了，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沒敢打擾你。”顧西川道。
蘇念恩又歪靠了下去，“宣姨要走了，我們得找一個合適的人來照顧軒軒，這個事太爲難。”
蘇念恩說了宣姨的打算，她是打聽到了親生父親的地址。算算年紀，那位老人家今年也六十好幾，近七十了。
她怎麼能阻止宣姨去盡孝？
顧西川聽完蘇念恩的陳述，“你已經決定好了，我支持你。至於合適的人選，我會讓人留意。”
“學校倒是有兩位相對合適的老師，可還不夠好。”蘇念恩說出她的顧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