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媽媽。”
文文從屋裏跑出來，很努力想去幫她媽媽。
可兩個女人拉扯推嚷，張牙舞爪的令孩子沒法靠近。
“你不準打我媽！”
文文找準機會，瞬間撲向大嫂，張口咬上大嫂的胳膊。
“嗷——”
大嫂痛得一聲嚎，當下反手就給文文一巴掌。
啪！
力道之猛，直打得文文當下暈頭轉向。
老夫妻兩口子立馬把文文護在身邊，文母抱着文文的頭，乾枯的手一下一下撫摸着文文的頭臉。
“不痛不痛。”文母安撫着。
那邊文小雪當下瘋了，“你打我丫頭，我撕了你！”
兩個女人當即又毆打成一團，兩人臉上身上都是抓痕，頭髮散亂。
文筱雨冷眼旁觀，置身於外。
不回來這一趟，她都不清楚，原來她一直忌憚的、避諱的親情，實際上已經悄悄從心底裏淡了。
即便他們在自己面前廝打成一團，她也沒幾分感觸。
回來一次，值得，心底沒有了牽掛。以後再偶爾想起自己的原生家庭，不會再心痛。
文家父親抄着菜刀顛簸着腿腳出來，在空中亂砍亂揮幾下，直接衝向女兒、兒媳。
“都放開，鬆手，別打了。”
兩個打紅了眼的女人，見着菜刀砍來，總算分開，氣喘吁吁的各站一邊。
文父攔着文小雪，菜刀對着兒媳。
“一天天不是打、就是鬧，你們是想這個家拆了？不想過了大家都別過了！”
文父吼完這句，當下劇烈的咳起來。
文小雪和文母立馬緊張的圍着，很關心文父的身體。
另一邊文筱雨看向大嫂，正巧大嫂也朝她看了過來，兩人眼神對上，大嫂冷哼一聲，妥妥的強勢。
文筱雨冷漠的站着，旁觀這一切，也沒對大嫂明顯的敵意做出任何反擊，彷彿這一切與她無關。
一家人這麼鬧過後，終於肯冷靜了。
文父開口，“小雨，你現在出息了，有本事指責爹媽。這個家，你覺得欠了你，那就是欠了吧。這麼多年，你不回來我們也活得好好的。但你一出現，就報警抓了你哥哥，你這就過分了。你自己說說，這許多年來，我們家要求過你什麼？你又爲家裏做過什麼？”
“我十四歲，你們爲了自己和寶貝兒子過得更好，放棄了我，女兒的一輩子在你們眼裏，只值兩萬塊，是不是？”
“你記着兩萬塊給你找了個人家的事，你要算這筆賬，那我也得跟你算筆賬。你的命，是我跟你媽給的。你從出生到十四歲，不是扶牆喝風能活，沒有我們給你喫喝，你早就沒了。這筆賬，是兩萬塊錢能算的？”
文母也立馬接話，“是啊，小雨，你心裏一直記恨着我們。我們哪裏是爲了兩萬塊把你嫁出去？咱們這銅官村，一直就是這個規矩，咱們這裏的風俗就這樣。你看看哪家的丫頭不是十四五歲就放了人家？”
“我們給你挑的賀家，除了那賀老三年紀大了些外，他們家對你很不錯，不是嗎？”
賀家住村尾，文家在村頭，山裏深處。
在那個還沒有公路的時候，賀家在村外，已算是能連通外界的好人家，不像蝸在大深山裏一輩子都出不了山的老一輩。
一條氣勢磅礴的大江將大山與山外橫割開，沒有路的年代，老一輩極少有人走出過大深山，見過山外的風景。
那個時候，賀家確實是好人家了。
文父再說：“賀家還送你繼續唸書，你就知足吧。”
文筱雨冷笑着搖頭，“沒想到十幾年後的今天，我回來這裏，竟然還要聽你們這羣人在這裏對我精神PUA。”
“小雨，你這話什麼意思？”
沒人聽得懂。
文筱雨也不解釋，直接說：“警察馬上就到，如果文小兵和賀三江不還錢，那就讓文小兵去喫牢飯吧，進班房讓人好好管教管教。”
“你這個狠毒的女人！”
“你們不毒？”
文筱雨氣勢凌厲的反問，隨後冷冷撇開。
忽然感覺文家人可真有意思，她看着半張臉通紅的文文，馮大腳那一巴掌是用了力打的，到現在孩子的臉都出現腫的趨勢。
她轉頭問文母，“那孩子身體不好？”
“先天性心臟病，跟她那個爸爸一樣的。”
文母搖頭嘆氣，“小小年紀，花了不老少的錢，病還沒治好。”
文筱雨卻問文小雪，“你沒錢還給她治病？爲什麼不直接放了人家？”
“那也得有人要啊，十歲還是小了點。過兩三年，等她個頭再竄一竄，給她找個條件好的人家，希望那家人能花錢認真給她看病。我現在也沒錢，家裏還有一大家子等着喫喝，我不能每一分錢都給文文，那對文文的弟弟也不公平。”
文小雪後面有個兒子，是二婚後生的。
好在生了個兒子，婆家才容忍她時不時管這個大女兒。
但她管可以，她手裏的錢，夫家是看得緊的。
所以文小雪沒辦法給文文徹底看病。
文筱雨冷笑，她看向文文，“小丫頭，你聽懂了沒有？你媽沒錢給你治病，想着過幾年把你嫁了，就這樣的媽，你剛還那麼幫她？”
文文吊拉着小臉子，不太喜歡這個姨媽。
“她是我媽，如果她不管我，我早就死了。”
一個年幼的孩子，父母再不好，孩子能依靠的，也只有父母。
那份信任，是與生俱來，無條件相信的。
文筱雨頓了下，點頭，“嗯，也對。”
警察總算來了，文筱雨看了眼時間，這效率跟大城市真是沒得比。
“家庭糾紛嘛。”
民警一句話總結，“這確定要立案？”
“民警同志，不立案也可以，但請你們務必督促騙子還錢。如果不還錢，我會上訴。”
三位民警打量着文筱雨，看得出來這是有文化的人，不好搪塞，只能被迫先與賀三江聯繫。
民警這電話一打過去，賀三江幾乎是嚇破了膽。
哆哆嗦嗦的應了兩聲，承認了合夥騙錢的事。
一旁的文小兵聽的賀三江那邊承認騙錢的事，立馬搶了手機怒罵幾聲，掛了通話。
賀三江發傻的看着暴跳如雷的文小兵，哆嗦着說：
“小兵哥，那是警察的電話，咱們給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