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歷拿來了。”
陸鴻海大步走進客廳，將一疊資料放在了葉凡面前，“這是我讓人剛打印出來的，你看看。”
葉凡拿起病歷翻閱了下，“這麼嚴重了？”
李民沉重地點了點頭，“醫生說，小浩最多還有一個星期的時間。”
葉凡放下病歷，“給我幾分鐘時間，讓我想想。”
說完，他便低下了頭。
寧希三人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生怕會擾亂葉凡的思緒。
大約過了五六分鐘，葉凡緩緩擡起頭，無奈地嘆了口氣，“李老，如果一年前我知道李浩的這個病，有很大的把握將他治癒。”
“不過……”
伴隨着葉凡的話音一轉，李民的心情如同坐過山車一樣，“不過什麼？”
葉凡臉上露出一絲無能爲力。
看到他的這個神情，李民心中咯噔一下，眼中剛點燃的希望再次被澆滅，“太晚了嗎？”
陸鴻海深深一嘆，拍了拍李民的肩膀。
寧希眼中也閃過了一抹失望。
看到三人失望的神情，葉凡苦笑，“李浩的慢性髓細胞白血病已經發生急變，確實有點太晚了，不過我可以稍微延長一些他的壽命，但也只是權宜之計。”
“可以延長多久？”
沒人希望白髮人送黑髮人，李民也不例外，在聽到葉凡有辦法可以延長孫子的壽命時，猛地站起身激動地抓住對面葉凡的手。
“李老先平復一下心情，您這個年齡心情大不適合起大落。”
葉凡安慰了句，便說起了李浩的病情，“從病歷來看，李浩的現在的身體已經糟糕到了一個不能再糟糕的程度，我最多可以延長他三個月的壽命，可是……”
說到這裏，他臉上掛着欲言又止之意。
李民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着自己的心情，“沒關係，有什麼話直說就行。”
葉凡眼中透着深意，“在我們看來，爲李浩延長壽命固然是一件好事，可是對於李浩來說並非如此，以他目前的身體情況，拖的時間越久，他承受的痛苦就越多。”
說話間，他正視着李民，“這件事如果讓李浩知道，他可能會選擇延長壽命，但絕對不是他想要苟活，而是出於對親人的留戀，但在我看來，多多少少有些殘忍。”
李民艱難地點了點頭，“罷了罷了，一切都是天意。”
這一刻，他真的看開了。
既然無法阻擋死神的到來，那他只能在有限的時間給予關懷和陪伴。
李民拍了拍葉凡的手背，“不管怎麼說，今天一事都很冒犯，再次跟你和寧丫頭說聲對不起。”
葉凡什麼都沒說，欣然接受。
這個歉。
李民道得起，他也受得起！
“行了，老陸。”
李民轉身對着陸鴻海笑了笑，“咱們回去吧？”
“好！”
陸鴻海臉上露出歉意，“不打擾你們了，我和李老就先回帝都了。”
寧希站起身，“兩位爺爺，要不要留下喫頓飯再走？”
李民擺了擺手，“不了，小浩沒多少時間了，我還是儘量陪着他吧。”
就在兩人走出客廳的前一秒，身後傳來了葉凡的聲音，“我和小希今天剛到家，所以今天不適合回帝都，今天我們在臨海待一天，明天一早返回帝都去看望一下李浩。”
李民的身子一顫，這一刻，他的背似乎變得更加佝僂，轉身之際，渾濁的雙眼微微泛紅，“謝謝。”
“應該的。”
葉凡笑了笑，目送兩人離開。
沒一會兒，葉嫺和買完菜的羅善便跑進了客廳之中。
“小凡，元首和總祕書長怎麼會突然來我們家？”
面對母親的詢問，葉凡只用了一句話便輕描淡寫地化解了這個問題，“沒什麼，就是我和小希太優秀了。”
寧希勾頭偷笑。
葉嫺則是沒好氣地瞪着眼，“有你這麼自戀的嗎？”
葉凡擡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神情要多無辜就有多無辜，“有啊，我不就是嘛。”
羅善作爲老好人，本着誰都不得罪的原則，出聲附和：“對對對，小凡和小希本身就很優秀嘛。”
這下可算是給了葉凡合理的藉口，得意地衝着母親眨了眨眼，“看到沒，連我爸都這麼覺得，咱就是說，媽以後能不能別動不動就打擊兒子？”
葉嫺嘴角一扯，目光在羅善身上匆匆一瞥，“這麼會說話啊？那等會兒你可得多說一點！”
“咳咳——”
羅善咳嗽連連，揚了揚手中的菜籃，“我去做飯，做飯。”
說完，逃一般地往廚房跑去。
這一幕，看得葉凡連連搖頭。
葉嫺在對面坐下，“你搖什麼頭？”
葉凡感嘆，“媽，女人有的時候不能太強勢，你看看你，都把我爸嚇成什麼樣了？這方面你就要多和小希學學，哪怕你能學來她十分之一的溫柔，我爸也至於像現在……”
“你小子給我閉嘴！”
一聽這話，剛坐下的葉嫺瞬間站了起來，雙手叉腰，冷聲質問：“老孃哪裏不溫柔了？”
葉凡面部抽動，小聲嘀咕道：“溫柔？張飛李逵版的溫柔也叫溫柔？”
“你……”
葉嫺面色漲紅，氣得轉身就尋找起趁手的傢伙事。
見情況不對，葉凡拉着寧希就往樓上跑去，“喫飯記得叫我們。”
回到房間後，葉凡快速關門反鎖，心有餘悸地靠着房門，“幸好跑得快，不然的話，肯定死翹翹了。”
寧希笑個不停，“哥哥明知道葉媽媽不喜歡聽什麼話，可你偏偏還要說，這不是故意找打嘛。”
葉凡笑而不語，拉着寧希坐在牀邊，“回帝都的事情你和咱媽說。”
“啊？”
寧希滿臉不情願，“爲什麼是我說？”
“不然呢？”
葉凡理所當然道：“難不成讓我去說？你就不害怕自己失去老公？”
寧希的眼神格外幽怨，“那你就不怕失去……”
“放心，媽可捨得兇你，她恨不得把你捧在掌心，沒瞧見今天我們回來時的差別對待嗎？”
這番話確實讓寧希找不到反駁的理由，因爲事實的確如此。
葉凡懶洋洋往牀頭依靠，拍了拍肚子，“來，免費的肉墊給你趴。”
“切——”
寧希撇嘴，“誰稀得趴。”
嘴上這麼說，身體卻很誠實。
她相當自然地趴在了葉凡腹部，回想起不久前在客廳中的談話，“哥哥，你覺得李爺爺會如何選擇呢？”
“你是問就李浩延長壽命這件事嗎？”
“嗯。”
“這個嘛……”
葉凡眼睛眯了眯，“不出意外，李老應該不會將這件事告訴李浩，畢竟他老人家也不想看到自己親孫子陷入更長的痛苦之中。”
寧希稍稍起身，“哥哥，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葉凡神情泛苦，“丫頭，你真把我當成神仙了？”
“沒、沒有。”
寧希小臉一紅，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的不妥之處。
葉凡坐起，“只能說這一切都是天意，如果讓我提前半年知道李浩的病情，我還真有可能將他治癒，但他的慢性髓細胞白血病已經急變，現在完全憑藉着求生的本能吊了一口氣，也就剩幾天時間，這麼短的時間內，就算我再厲害也無能爲力。”
“人真的好脆弱啊。”
聽到寧希的感慨，葉凡摟她入懷，“生老病死，本身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是誰都想我們這麼幸運。”
寧希靠在葉凡肩頭，“是啊，我們真的好幸運。”
葉凡低笑，“所以我們更應該珍惜當下，過好每一天；比如說現在。”
“現在怎麼了？”
迎着寧希不解的目光，葉凡放在她腰間的左手緩緩向上攀登，“距離喫飯還有點時間，咱們不能浪費光陰，所以我們努力一下怎麼樣？”
“努力？”
寧希先是一愣，隨即便明悟了這兩個字的含義，本能反應就是推開葉凡逃跑。
可惜……
這一切已經被葉凡預判，直接捉住她的雙手舉過頭頂，將她整個人壓在了身下，“小希，你今天就是叫破喉嚨也沒人來救你…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