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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9章:向着黎明,走進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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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凡出生於一個普通的務農家庭,父親是家中主要的勞動力,開墾了大量田地種植水果。

    這種水果一年一熟,每到水果成熟的時節,就是一年最忙碌的時候,林凡也會在學業空檔幫家裏一起勞作。

    因爲趕上了互聯網與物流的紅利,水果的銷售渠道主要是通過快遞銷往省外,當地像是林凡一家的果農很多很多,所以在這個時期,各家快遞也會開通綠色通道,專門寄運這一種水果。

    林凡常常感慨,水果本身的價值並不算高,施肥,殺蟲,除草,最後採摘,一套流程下來費心費力,還得老天給臉,碰見旱澇天氣,水果就減產……這麼一年到頭,才換來這麼一次的收穫,但是那些做相關產業的人,倒是旱澇保收,收入不少。

    比如賣水果紙箱的,比如寄快遞的,比如中間商,同樣是靠這個水果喫飯的,但人家的付出與收穫,性價比反而比種地的高得多。

    林凡本着打不過就加入的原則,在次年談下來了某家快遞的代理資格,於是不但自己家的快遞成本大大減少,並且還能有額外收入,當然,會累一點。

    然而很快,同一條街,就開了同一家快遞的另一個代理點。

    這還不是最離譜的,對面街道也開了。

    隔壁兩條街也開了。

    如此一來,短短几百步距離,同樣的快遞點足足五個,這還沒算其他牌子的快遞。

    林凡的快樂來得快,去的也快,五家快遞開的這麼近……反正他也不知道是誰先降的價,反正其中一家降了,其他人跟着降了,自家也只能跟着降,本來一單能掙個兩塊錢,只剩下一塊五,再到一塊,再到五毛……

    最後,幾乎是不收費了,就爲了一個目的。

    我可以不掙錢,甚至倒貼錢,但我特麼一定要卷死你們這些競爭對手!

    於是,那是林凡最累的一年,快遞打包磨破了他的手,起了厚厚的繭子,然而辛勤的勞動……並沒有換來應得的價值。

    後來林凡走上社會,進入公司實習,他看着晚上九點十點,早就過了下班點,卻仍然待在崗位苦戰的職場前輩們,又一次產生了相同的體會。

    那時,內卷這個詞剛誕生不久。

    有人說,這就是個網紅詞,一些懶惰的傢伙,拿着內捲來當做自己躺平的藉口,實際上根本就是不願意付出努力罷了。

    林凡卻知道並非如此。

    他仍然記得自己捲到雙手磨破的感覺,那叫懶惰?叫不願意付出努力?

    開什麼玩笑。

    但爲什麼,努力沒有得到應有的價值呢?

    明明已經是下班時間,卻仍然不敢回家,無償且‘自願’加班的那些人,爲什麼有家不好好呆着呢?

    林凡知曉爲什麼,因爲回家的人已經被開了,你不加班,有的是人加班,不加班就沒有競爭力,只能回家當農民種地,當然還得有田……有田也不一定就擺脫了內卷,畢竟,同樣的菜,你的同行會賣更低的價格。

    競爭這個詞是一直伴隨着人類發展的。

    這本應該是一箇中性詞。

    因爲競爭,可以促進事物發展。

    不過這個促進不一定良性。

    在有一定監管,並經歷了諸多革命的和平社會,競爭這個詞都變成了內卷,如果沒有監管且不那麼和平的環境下……你的競爭對手,沒有底線,不擇手段,那麼你如果不採取相同的行爲,你就很快會被淘汰掉。

    合作共贏,是存在的。

    不然八小時工作制根本就不會成功落地,除了工人階級先驅的努力之外,這個制度也確實能讓工作時間下降,產能反而上升。

    但合作共贏也是不存在的,只要有一個人不遵守規則,開始無償加班,只要有一家公司,開始把勞動法當廁紙,那麼其他人就會被拉下水,最後,所謂的共贏就變成了依託答辯。

    林凡不知道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小時候,他解決不了家裏的問題,長大後,解決不了社會上的問題,穿越後……也解決不了邪月聯盟的問題。

    不過唯一的區別就是,這次他不再是一個隨波逐流的普通人。

    林凡目睹過末世時人心之惡,他只能盡力抹殺掉那些人間渣滓,後來遇見‘江塵’,他悟道了,認爲把盤子做大,每個人都能分到蛋糕,就能杜絕惡的誕生。

    萬萬沒想到,這人類之惡,是窮有窮的惡法,富也有富的惡法。

    這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時間上又沒給他想出辦法並實施的機會。

    林凡如果不想拱手服輸,便只能被拉下水,可是一旦下水,就等於輸了。

    他從小到大,無論身處何方,都在試圖奔向光明,如今,現實只留給了他一條否定了他以往所有人生與信念的路。

    ……

    “這是一場,註定會失敗的戰鬥。”

    林凡看着手下這批人,他們來自各地,有地球生存者,有本地倖存者,也有其他位面過來的人。

    他召集了聯盟內的所有人,發起這場講話。

    “我並不怕失敗,因爲……我短短的一生,從始至終都在失敗,一直在被生活摩擦,即使短暫的輝煌,眼下也迎來了最後的落寞。”

    “這也不是我第一次低頭了,畢竟不低頭也沒用,然而無論妥協多少次,我也不會忘記什麼是正確的東西。”

    “我的信念動搖過,我可以偉力歸於己身,自己逍遙快活,不過每當這時,就會想起以前備受生活蹂躪的自己。”

    “還有更多人,像以前的我一樣……正在被不公所壓迫着,他們要的不多,要的僅僅只是讓自己努力就能獲得應有的收穫!”

    “所以說,出身好有多麼重要,如果我他媽本身就是一個家世顯赫的富二代,就可能不會對底層的人抱有那麼多餘的同情心與共情……可我是農民的兒子。”

    “老子已經脫離苦海,可以不低頭了……媽的,就是老子的良心害老子不能飛黃騰達!”

    一開始他還能調理清晰的講話,說到後面情緒上來,林凡已經壓着音量在咆哮,自己把自己氣哭了,恨不得給自己兩拳頭那種。

    信念堅定,這四個字不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有的人信念堅定,任何苦難加身,都如清風拂面,面不改色,而有的人信念堅定,次次都糾結到胃疼,後悔的要死,但選擇從來沒變,像個二傻子似的。

    “盟主。”一名星使站了出來,笑道:“講了一大堆,都不知道你在自我感動些什麼東西,反正這次不就是去幹邪月聯盟嘛,不就是……要補自己人的刀嘛,死在對手手上成全對手,還不如死在自己人手上成全隊友,如此而已,我們都理解的。”

    “就是就是,誰礙着讓你不能脫離苦海了,這話我可不愛聽。”又是一位壯漢星使,抱着膀子道:“要不是這紅纓領域來的突然,邪月聯盟的小崽子哪有翻天的機會,這次正好,乾死這羣小崽子,把邪月令納入聯盟內好好管理利用,到時候盟主你照樣飛黃騰達!”

    第一星使趙幕,在最後也站了出來,“不要覺得,下這種命令是讓我們送死,盟主你也說了,要戰的戰,要降的降,現在我們既然站出來,就不是因爲什麼命令了,每一個人都有歸宿與底線,我們都是爲了自己的底線而戰。”

    林凡說:“到那時,我們每一個人的手上,都會染上同伴的鮮血。”

    “我更願意稱之爲傳承。”趙幕答。

    林凡說:“邪月盟主手染同伴手下之血登臨巔峯,此乃魔頭,我們用同樣的方式,無論勝敗,亦是魔頭。”

    “無需逃避,此乃代價,我們的心始終明白,利刃到底揮向何方。”趙幕答。

    林凡說:“我們不會得到外界的認可,從此,最好的結局,也是在外界的監管與牢獄、內心的譴責與煎熬裏度過。”

    “那說明我們勝過了邪月聯盟,已然無憾,不要害怕黑夜,黑夜的盡頭會有黎明。”趙幕答。

    三說三答之後,林凡宣佈成立魔軍,自願報名,征戰紅纓領域。

    有人在人羣中低頭沉默。

    但同樣有許多人站出來。

    站出來的人,身披餘暉,卻紛紛走進了無邊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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