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氏眯了眯眼，神色嚴肅地看着嬴昭：“昭昭，你是何時遇見的那位閣下？他當真爲你驅了邪？”
這個問題之前嬴戰已經問過，此時魚氏又問，嬴昭卻不好不答，只能又說了一遍：“此前蘇家兄妹約我在河邊見面，我剛一回頭，就看見他踩在水波上，說我被外邪入侵……”
她把大巫師驅邪的事又說了一遍，還耍了個心眼兒，故意說是剛回頭就看見了那位巫師。
言下之意，那位巫師閣下乃是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她並不知曉那人從何處而來。
如此一來，也就無需編造更多，免得多說多錯。
然而讓嬴昭意外的是，魚氏似乎格外在意這事，她纔剛說完，魚氏就再次問道：“昭昭，你可還記得，那人是如何幫你驅的邪？”
“我……”嬴昭露出幾分茫然，“我當時被邪祟壓制，並不十分清楚，那位閣下似乎用了一張符，然後我聽到了一聲非人般的尖叫，緊接着渾身一輕，我便恢復了。”
魚氏沉吟了片刻，隨即又問她：“後來呢？”
“我本想抓些魚感謝那位閣下，可惜等我回神，他一晃眼便不見了。隨後沒多久，蘇家兄妹就來了，我應付了他們，就急急忙忙趕了回來。”
嬴昭拿出早就想好的說辭，“後來我想尋些野菜菌子去縣城裏賣，結果挖到了一顆奇怪的草根，之後再次遇見了那位大巫師閣下……”
她把挖到人蔘和交換的事又說了一遍。
魚氏細細聽完，又問了一些細節，最後長長吐了口氣。
嬴昭見她臉色不太對勁，不禁有些擔心。於是試探着問：“阿孃可是懷疑那位大巫師閣下？”
魚氏眉頭緊皺，似乎有着什麼顧慮。
嬴戰此時也看出了不對勁，緊張地問她：“難道那人有什麼不妥？”
頓了頓他又說道，“其實今日在縣城，我也見到了一位來歷神祕的巫師，應該就是昭昭說的那人。
他去巫醫堂的時候，恰好遇到巫醫堂外有人傷重不治，苦苦哀求，就用了那傷者試藥，結果用過藥後，那人的傷口直接就癒合結痂了！”
“什麼！”魚氏大驚失色，驚駭地看着嬴戰，細長的手指用力抓着他的手腕，“你當真確定，那人的傷口快速結了痂？”
“應該是真的。”嬴戰點了點頭，眼神擔憂地看着魚氏，見她搖搖欲墜，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心中越發好奇和不安，“後來我特地找人問過，那人此前傷得極重，肚子上破了個血洞，應該不會有假。”
“這麼說是真的？”魚氏臉色大變，“那人……那人……”
嬴戰擔憂地問她：“魚娘，你到底在擔心什麼？難道你知道那人的身份？他很危險？”
除了這個，他想不出被的可能。
嬴昭卻是心頭狂跳：“！！！”怎麼會這樣？魚氏的反應太奇怪了！她不過隨口胡謅罷了，爲何魚氏怕成這樣？
難不成，這世上不止她有愈傷膏？
嬴昭緊張地看着魚氏，想知道她會怎麼說。
魚氏抿了抿脣，似乎陷入了某種掙扎。好半晌，她才長嘆了口氣：“我本以爲，那些事情早已經離我遠去，所以一直不願告訴你們。
卻不想多年過去，我竟然還是逃不開那場噩夢！我雖不知那位神祕的大巫師爲何會出現，可他既然來了，此地必然會生出禍患。”
嬴昭：“……”不，你想多了，真的。
嬴戰卻是表情凝重：“你的意思是，那人不是好人？”
“他是不是好人我不清楚，但我知道，在這世上，像他那般實力非凡之人，大多絕非善類！”
魚氏說到這裏，臉上突然閃過一絲痛恨，似乎想起了什麼極爲痛恨之事。
很快她又說道：“想來你們都知曉，這世上有許多巫師，他們高高在上，能夠降妖伏魔，呼風喚雨，煉製仙丹。”
說到這裏的時候，她的臉上滿是嘲弄的冷笑。
嬴昭看在眼裏，突然猜到了魚氏接下來的話。
果然，魚氏緊接着便說道：“可又有多少人知道，這些高高在上的巫師們，不過是一羣騙子呢？所謂的降妖伏魔，不過是騙人的戲法。呼風喚雨，不過是看準了天時。他們煉製出的所謂仙丹，就更是害人性命的東西！”
這話一出，嬴戰等人的臉色全變了。
“都是騙子？”嬴戰覺得有些難以接受，“那……那昭昭遇到的那人，他能夠站在水面上，還能驅邪，難道他也是騙子？”
嬴昭偷偷鬆了口氣：看來阿爹沒有懷疑她在撒謊。
不過，魚氏怎麼也知道那些人都是騙子？她以前到底是什麼身份？
她能夠知曉，是因爲那場夢，可魚氏呢？
據她所知，從皇室到底層小民，都十分信奉巫祝的能力，魚氏爲何如此篤定那些人都是騙子？
她看向魚氏，只見魚氏滿臉冷笑：“這世上的確有那等非凡之人，卻不是世人以爲的巫祝，而是暗巫。
暗巫實力非凡，卻個個心狠手辣，甚至會用人牲祭祀，以童男童女來煉藥。他們穿的是玄衣紅裳，不過大多數時候會僞裝成巫祝或者普通人，遮掩自己的身份。”
嬴戰聽到這話就明白了：“所以你擔心，我和昭昭遇到的乃是暗巫？”
魚氏表情凝重地點了點頭：“我曾經見過一名暗巫，不僅被她打成重傷，還險些丟了命。”
嬴戰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莫非是我撿到你那次？”
魚氏再次點了點頭，心情沉重地抿着脣。
她出身顯赫，天賦卓絕，直到遇到那人，她才知曉，原來在暗巫眼中，他們這些巫祝不過是羣待宰的豬狗。
那一次，她所有的驕傲全被對方狠狠碾碎，只能像條可憐蟲般被對方踩在腳下。
若非她當機立斷跳入河中，被奔騰的河水捲走，恐怕早就淪落得更加不堪，根本不可能活到現在！
這些年，她躲在杏花村苟且偷生，本以爲早就忘記了那場噩夢。
卻不想多年過去，這裏居然會迎來一位神祕大巫師。
那人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