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6年(弘治十九年)8月5日,今天的乾清宮太極殿內,弘治皇帝朱佑樘坐在龍椅上,朱厚煒一進來就發現,殿中的人無論文武,全都是一臉肅穆之色,一個個目不斜視的盯着自己的腳下,好像是在研究一件稀世珍寶一般,連朱厚煒進來都沒人擡頭看一眼。而坐在上面的朱佑樘,臉色卻是鐵青泛起幾絲潮紅,看樣子剛纔發了好大的火。
雖然知道朱佑樘正在氣頭上,不過朱厚煒還是得硬着頭皮上前,躬身施禮道:“兒臣參見父皇!”
?0?2沉着臉坐着的朱佑樘看到朱厚煒,臉色這才恢復了幾分,點了點頭說道:“煒兒,你把案上的奏摺撿起幾本看看吧!”
?0?2朱厚煒心中奇怪,不過還是依言從龍案上隨手撿了幾本。話說剛纔他還真沒有注意,龍案上的奏摺數量還真不少,大概一算少說也有兩三百本。等朱厚煒打開手中的奏摺看了看,結果發現這些奏摺竟然都是同一天上奏的。
?0?2朱厚煒現在已有十一歲了,可以上朝議事了。來大明也有十年了,古文水平也上升了不少,這些奏摺上的內容他也能看懂,將手中的奏摺都大概看了一遍後,朱厚煒的嘴角也泛起一絲冷笑。
?0?2這些奏摺出自不同人之手,而且這些人不但職位不同,所處的地理位置也是天南地北,可是奏摺中的內容卻是大同小異,無非就是指責工商業的發展,阻礙了當地的農業。使得當年的糧食大爲減產因此請求朝廷限制工商,對工商業徵收重稅,否則任由這種情況發展下去,恐怕會造成大範圍的饑荒等等。
很顯然,這就是朱厚煒等候多時的,各地藩王王府和士紳地主對工商業的正式打壓。
不過當朱厚煒看着這滿案的奏摺。也不禁倒吸了口涼氣,心中對於他們的影響力,也終於有了一個直觀的認識,大明不是後世的天朝,官民比極低,全國的有品級的官員加在一起,估計也就只有一兩萬人,而有資格反奏摺送到這裏的,數量更加稀少。可是眼前這滿案的奏摺,就代表着幾百名官員受他們的影響,這個比例可是十分驚人的。
看着朱厚煒將奏摺看完。朱佑樘這才氣呼呼的說道:“煒兒。你看看,全國兩京十三省。幾乎每個省都有人上奏摺,向朕訴說工商業的害處,卻絲毫不提這兩年國庫稅收增長了數倍,難道他們眼睛都瞎了嗎?”
看着氣的想殺人的朱佑樘,朱厚煒也深表理解,畢竟身爲一代帝王,卻看到如此多的官員受另外一股勢力的控制,刻意誇大工商業的缺點,卻又對工商業的優點閉口不提,這纔是讓朱佑樘最無法接受的。
而看到怒火滔天的朱佑樘,下面坐着的羣臣對視一眼,一個個很明智的低下了頭,對於藩王、士紳、地主打壓工商業的事,他們也都是知情人,而且有不少人都是站在工商業這邊的,不過現在有朱厚煒這個領頭羊在,根本用不着他們出頭。
就在朱厚煒剛想勸朱佑樘息怒,反正後面的應對之法他早就告訴朱佑樘了,只要他正式下旨,一切按計劃行事就行了。不過就在這時,下面的朝臣中忽然走出一人,高聲說道:“啓稟陛下,這些人雖然是被人組織起來向朝廷施壓,但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農業乃立國之本,若是農業受到影響,恐怕國本也會隨之動搖!”
敢在這種時候說這樣的話,整個大明除了兩都御史王宗彝之外,估計再也沒有第二個人了。說起來王宗彝也是一個正統的儒生,在他看來,農業遠比那些投機取巧的工商業重要的多,因此無論工商給大明帶來多少稅收,可若是影響到農業這個根本,就一定要受到打壓。
王宗彝(?-?)原名王倫,束鹿人,明朝官吏、進士出身。大學士王文之子明英宗復辟後,王文、于謙被殺,全家戍邊,王倫改名王宗彝。明憲宗繼位,爲王文平反,並歸還所籍家人。成化二年(1466年),王宗彝登進士,歷任戶部郎中,出理遼東兵餉。太監汪直東征時,稱王宗彝督餉有勞,升太僕寺少卿。孝宗弘治年間,累官至南京禮部尚書卒諡安簡。
朱佑樘正在氣頭上,一聽王宗彝的話立刻就想發作,不過朱厚煒卻搶先說道:“王御史所言有理,農業的確是立國之本,不過工商卻也是富國之策,兩者同樣重要,不能因爲工商業的發展影響到農業,就對工商業視爲洪水猛獸而大力打壓!”
王宗彝雖說對朱厚煒的印象不錯,但遇到這種國家大事上,卻是沒有絲毫的情面可講,毫不退讓的問道:“哦,那我想請問殿下,若不打壓工商業,如何讓棄農務工的農戶重新回到土地上去?”
王宗彝的腦子裏只有傳統農業這一段,根本沒有想過其它的辦法。朱厚煒等的就是對方這句話,於是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將對朱佑樘提出的三策,以及自己準備的進口南洋糧食全都講了出來。其實昨天他和楊廷和、李夢陽他們聚會後,這四條應對之法早就在知情人中流傳了,比如朱佑樘和在座的文武百官中,大部分早就提前知道了,因此根本沒感覺到絲毫意外。
?0?2王宗彝身爲兩都御史,平時與人來往不多,再加上門風嚴謹,與朱厚煒的工商利益集團向來沒有瓜葛,所以事先並不知情。因此當他第一次聽到這四條解決農業問題的辦法後,心中是大爲佩服,畢竟他對事不對人,只要解決了糧食問題,對於能增加稅收的工商業,他還是持相對開明的態度。
?0?2朝堂上大部分都是和朱厚煒利益相關,再加上朱佑樘心中對藩王、士紳、地主的作法惱火非常,因此朱厚煒提出的四條建議立刻得到通過,雖然有些藩王、士紳等大世家出身的官員阻撓,但他們微小的反對聲很快就被周圍的贊同之聲淹沒。
當然了,朱厚煒提出來的只是個粗略的建議,詳細的實施細則,就要由大明首輔楊廷和這些大臣去完善了,這點朱厚煒根本就幫不上什麼忙,所以很明智的閉上了嘴,站在一邊老老實實的當個聽衆。李夢陽在年初辭去大明首輔的職位由楊廷和接任。
只見以楊廷和爲首的一幫文臣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起來,逐個分析四條建議在施行過程中可能遇到的困難,然後再聚合衆人的智慧,想出解決之道。也不知用了多長時間,四個詳細的施行方案就在朱厚煒眼前誕生了,不過這四個方案卻還是需要朱厚煒的配合,確切的說,應該是朱厚煒新開辦的大明日報的配合。
?0?2一切商議妥當後,朱佑樘就讓文武百官退下,不過卻將朱厚煒留了下來,主要是想問問關於報紙的事。當初朱厚煒向他朱佑樘講過對士紳、地主的兩個反擊之法,其中之一就是以報紙這個輿論工具爲武器,打擊那些世家大族的威望與影響力。不過想要做到這一點,必須讓報紙的發行遍佈全國纔行,若只是由朝廷來辦,估計只能向裏面倒貼錢,而且效果也不一定好,所以朱厚煒就將這件事攬在自己身上。
“父皇放心,現在報紙纔剛剛起步,北京這邊已經發行了幾期,而金陵的分部也準備好了,馬上就可以與燕京同步發行,至於信息傳遞,用的則是電報,雖然需要架設電報線路,但現在條件成熟了,只要加強線路保護可以把電報由軍用部分轉入官府和民用增強大明的通訊能力。至於成都等其它大城市的分部,也都在籌備之中!”朱厚煒將報社的開辦進度向朱佑樘稟報了一下。
?0?2“煒兒,我聽說你們每賣掉一份報紙,就要虧掉一點錢,賣的報紙越多,虧的也就越多,是不是這樣?”朱佑樘有些擔憂的問道。
朱厚煒聽後一笑,開口說道:“啓稟父皇,的確是這樣,若是算起來,平均每賣出兩份報紙,報社就要虧掉一文錢。”雖然一份報紙一文錢的定價已經夠高了,但是以報紙的成本來說,其實還是虧本的。
“煒兒,我知道你善於斂財,不過按這個速度虧下去,恐怕也不是辦法,要不然我還是讓內庫劃出一部分款項,專門用來扶持報紙這個行業吧?”朱佑樘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開口說道。
“謝謝父皇的好意,不過報紙其實也是可以盈利的,而且現在我們賣出去的越多,以後能賺到的也就更多,所以父皇你不用擔心這個問題。”朱厚煒笑呵呵的說道。
這個年代的商人雖然已經有了打廣告的概念,比如在新店開業時,店主就會僱一批閒人宣傳自己的店子。而等到報紙的發行量達到一定程度,也有了足夠的影響力後,朱厚煒就會在報紙上推出廣告位業務,相信肯定能吸引不少有眼力的商人在上面刊登廣告。
聽到朱厚煒說報紙可以盈利,朱佑樘這才終於鬆了口氣,雖說現在國庫收入增加了幾倍,但剛剛經過宣府大戰那場大戰,國庫的儲備已經消耗大半,而且據他收到的消息,又有一件麻煩事擺在他的眼前,甚至很可能引發新一輪的戰爭,而這次的對手雖然不如韃靼,但卻也不可小覷,只靠國庫剩下的儲備,恐怕根本無法支撐這場戰爭。上次張彩出訪歐洲的錢還是從朱佑樘的內庫借的,不過從張彩派人回來說的消息,這次歐洲之行取得豐碩成果,總共收入黃金五百斤,白銀兩千三百萬兩。
朱厚煒看到朱佑樘聽到自己的話後,雖然鬆了口氣,但眉頭卻仍然緊皺,看樣子是有什麼難事,心中好奇之下,於是開口問道:“父皇,您可是有什麼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