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鬱的背影微微僵了僵,片刻後說道:“以後不要說認識我。”
“我也是這樣想的。”施清海的回答依然是這樣的平靜而冷酷。
鄒鬱穿好了衣服,走到了公寓的門口,然後全無預兆地放聲痛哭,淚水從她的臉上像雨水一般洗過,把那些殘存着的妝粉哭成一片花,一片殘花。
施清海靜靜地看着她,知道這個女人不可能是因爲自己的態度而哭,或許是在哭某些她自己都不能完全清楚瞭解的事情吧他知道鄒鬱是真的在哭,撕心裂肺的哭,無比絕望地哭,哭過去,哭當年,哭自己,哭他人
這位聯邦調查局的流氓官員無比了解女人,女人哪怕哭的時候,都會無比在意自己哭的好不好看,只有真的把自己當破罐子看待時,她們纔會咧着嘴,冒着鼻涕泡,痛苦地扭曲五官,就像此時的鄒鬱。
“不要哭了,我都是快死的人都沒哭,你有什麼好哭的。”施清海的表情格外陰沉。
便在這個時候,公寓裏的通話器響起,施清海拿了起來,注意到紅色的光芒從通話器上響起,這代表着是一個來自未知線路的祕密電話,並且已經穿越了調查局對下屬職員的法定監聽。他沉默了片刻後,接通了電話,然後聽到了一個陌生的聲音:“初步設想達成,我們需要更細節的東西。”
就這樣一句話之後,電話戛然而斷,施清海的臉色越來的凝重。此時他還不知道昨天夜裏那個中年人與太子爺的談判細節與結果,但這個電話表示,這次談判似乎成功,而自己也不用馬上開始逃亡。
工作開始了,施清海放下了電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回頭時才發現那個紅衣的女孩兒早已經消失不見。
“最近我會非常忙。”
許樂安靜地聽着電話那頭的聲音,沒有回答,非常認真地聽着施清海的話。
“你知道我是調查局的官員,經常要執行一些見不得光的任務,所以說不定哪天我就會消失不見。”施清海在電話那頭輕鬆地說着:“如果哪天我真的失蹤了,你不要太擔心,也不要試着找我。”
聲音輕鬆,但許樂卻嗅到了一絲不怎麼吉利的兆頭,他想開口詢問,卻從朋友的語氣中,聽出對方不可能說出真實的原因。
“現在的問題是,我的任務都是祕密任務,我失蹤之後,也許調查局會對你進行調查。”施清海在電話那頭的聲音變得極爲認真,“你按照實話說就好,不要試圖在那些專業人士面前隱瞞什麼,你瞞不過他們。再說我們只是普通朋友,他們應該能調查清楚。”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認識邰之源的,現在也沒有必要知道,我只是提醒你,如果我失蹤後,你碰到了大麻煩,可以試着把他的名字報出來,相信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許樂一直安靜地聽着施清海的交待,但到了這個時候,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再祕密的任務總有執行完畢的那一天如果你的失蹤代表着不再回來,我希望你還是能通知我一聲,畢竟我在聯邦裏沒有幾個朋友。”
電話那頭施清海的聲音停頓了片刻,說道:“我儘量爭取。”
許樂緊緊地握着手機,雙眼習慣性地眯了起來,認真說道:“不管你現在處於什麼麻煩中,希望你能保重。”
從這個電話之後,施清海便消失在了許樂的生活中,過了好些天,許樂甚至跑到臨海外勤辦事處去找了他一次,結果那些四科的科員們說,施科長請了兩個月的長假,誰也不知道他做什麼去了。許樂忍不住有些擔心,但是在聯繫不到對方的情況下,卻根本無法做什麼。
與施清海一起消失的,還有那位神祕的邰之源。
許樂在一個夜裏,曾經冒險進入過一次h1區,卻沒有在休息室裏發現咖啡的存在,不過他確認邰之源應該還留在學校裏,只是似乎在忙碌什麼事情。
有那麼一瞬間,許樂對自己的生活產生了極大的不滿意,難得的兩三位朋友,卻都顯得那些神出鬼沒,神祕兮兮,說消失便消失,他有些惱火地想道,難道這個世界上,還有比自己身份更神祕的傢伙
深秋過後是寒冬,豐厚的雪堆積在臨海大學城的大街小巷上,凜冽的寒風讓大部分學生都選擇了遠程教學,而不願意離開公寓樓去聽那些教授的課程。許樂卻依然穿行於梨園之中,穿着那件鐘夫人送給自己的綠色軍風衣,頂着風雪,沉默地學習,沉默地過着日子。
雙月節舞會的餘波已經消散,路上學生們對許樂的指指點點早已消失,唯一的插曲便是那名曾被許樂兩拳打落門牙的孫家公子,託人送來了禮物,表示了和解的意願。也正是通過這個細節,許樂才明白原來邰家的繼承人,在聯邦某些圈子裏,果然是被無限敬畏的存在。
新年快要到了,就在許樂都快要被風雪凍的心情麻木的時候,他在食堂裏接到了一個電話,電話那頭傳來了張小萌有些猶豫的聲音:“舞會上你問我的祕密,明天下午在鐵塔上見,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