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走出甜品店，一個人走在漆黑的路上。
霍雲驍的話猶在耳邊，他的腦中仍是一片混亂。
將軍的計劃會傷害他？或者不如說將軍正在終點等着利用他。
南柯扯着脣角笑了。
將軍能利用他做什麼？
至多不過是用他的手去殺了霍天霖而已。
這對他來說也實在算不上利用，這原本就是他想做的事情。
南柯想起霍雲驍的那碗麪，一時有些晃神。
好像殺了霍天霖，是一件很對不起霍雲驍的事。
他也知道，一旦這件事做成，他就再也不可能到霍雲驍的身邊蹭一碗泡麪了。
一時竟有些不捨。
寒風吹來，冷的人骨頭都發麻。
南柯緊了緊身上的黑色大衣，匆匆離開了這裏。
翌日清晨，沈暮從睡夢中醒來的時候，歐隨就坐在牀邊翻着手裏的資料。
他看見沈暮動了兩下，問：“醒了？”
沈暮點頭，從牀上坐起來，看着神采奕奕的歐隨，問：“幾點了？”
歐隨看了一眼腕錶，說：“六點。”
沈暮擰着眉：“你起這麼早？”
歐隨翻着手裏的資料，隨口應了一句：“我不困。”
沈暮咳了一聲，問：“古雄呢？”
歐隨翻資料的手頓了一下，說：“師兄在配藥。”
這個稱呼讓沈暮立刻意識到了，古雄很快就會進來。
她又躺回到牀上，閉着眼睛眯了一會。
一分鐘後，古雄走了進來。
“秦小姐醒了嗎？”
沈暮迷糊的應了一句：“嗯，醒了。”
她從牀上坐起來，歐隨伸手去扶她，說：“慢點。”
古雄只覺得自己的師弟和沈暮走的實在是太近，大概是南柯特意囑咐過要焦野好好照顧沈暮，所以纔會這樣寸步不離。
這一點古雄倒是沒有懷疑，他只是有些擔憂，如果焦野的精力一直這麼旺盛，後面的事情要怎麼才能避開焦野。
歐隨看了古雄一眼，問：“師兄是來說檢查結果的嗎？”
古雄點頭，說：“昨天給秦小姐做了血液樣本檢查，今天所有的結果都已經出來了。”
沈暮立刻問道：“跟孩子有關嗎？”
古雄看了歐隨一眼，說：“託我師弟的福，與秦小姐腹中胎兒有關的一切檢查都是焦野親自做的，我看不到相關的內容。”
歐隨勾脣笑了笑：“過獎了，我這也是替少主辦事。”
古雄說道：“就目前的檢查來看，秦小姐的腦部腫瘤數量不少，大小也令人擔憂，血液檢查中指標不太好，可能跟懷孕有關係，我現在需要焦野你那裏關於秦小姐懷孕的檢查結果。”
歐隨說道：“檢查結果，一切正常。”
沈暮一愣：“什麼？”
歐隨點頭，再次肯定的說：“就是你聽到的這些，胎兒的指標一切正常，是個很健壯的孩子，比我們最早預估的情況要好得多。”
沈暮心裏一陣歡喜。
這孩子如此健康，就像是堅強的想要和沈暮扛過這場災難，要平平安安的降生在這個世界上。
她想，如果霍雲驍知道，一定會很高興的。
至少她當初的決定沒有錯，孩子確實是健康的。
古雄眯了眯眼，說道：“秦小姐孕育出來的，真是很頑強的孩子啊……”
沈暮皺眉看着古雄，總覺得古雄陰冷的眼神讓她倒胃口。
也許是出於母性的本能，她的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隔絕了古雄的視線。
歐隨說道：“雖然胎兒正常，可母體的各項指標都不好，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沈暮點頭：“知道。”
歐隨說：“你的身體照這樣發展下去，沒辦法撐到生產，即使是早產也要剖腹，如果是順產你沒有足夠的力氣產下這個孩子，到時候很有可能會血崩而亡。”
古雄點頭說道：“確實如此，秦小姐，即便這孩子再健壯，也必須要到月份才能出生，可你的身體撐不到月份。”
沈暮擡眼看着古雄，問：“你的治療方案中，RV-h號病毒即便用了緩釋技術包裹，也沒辦法保證不傷到胎兒，是嗎？”
古雄很誠實的點點頭：“是，RV-h號病毒可以治療你的腦癌，可以清除腫瘤，但是這終歸是病毒，再加上後續用藥幫助你的身體恢復，都是不可避免的。
這纔是這場治療中最艱難的地方，你和孩子只能活一個。”
這話從古雄嘴裏說出來，帶着震撼人心的力量。
從前沈暮可以不假思索的選擇保住孩子，是因爲她覺得沒有人可以治好她的病。
既然終有一死，何不留下她和霍雲驍的孩子？
可現在，如果可以治呢？
如果她可以活下去，和從前一樣健健康康的活下去，那是選擇自己的命，還是這個孩子的命？
沈暮的心臟砰砰直跳。
她的理智告訴她，活下去，只要活下去，以後還會有孩子的。
可心裏有個小小的聲音，在軟軟的叫媽媽。
她無數次昏迷，無數次午夜夢迴，看到那小小的粉粉軟軟的讓人憐愛的小傢伙朝她伸出了手。
古雄說：“秦小姐現在是孕九周，也就是兩個月多一週時間，孩子雖然健壯，但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口袋裏的手機就響了。
古雄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轉身走出了沈暮休息的隔間去打電話。
歐隨看着出神的沈暮，問：“你在想什麼？”
沈暮盯着自己的肚子，說：“我在想，孕九周，都還沒顯懷。”
她本身就很瘦，兩個月多一點的時間根本沒有顯出孕相來，肚子那微微拱起的一點點弧度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歐隨輕聲說：“你在考慮，要不要孩子，是嗎？”
沈暮問：“你覺得我該考慮這個問題嗎？”
她是在問歐隨，也是在問自己。
此刻她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女人，站在命運的分岔路口無從抉擇。
而這個時候，她的身邊也只有歐隨可以說說話。
歐隨罕見的沒有胡鬧，他輕輕的嘆了口氣，眼神往門口瞥了一眼，看着古雄還在打電話，才緩緩開口。
“嫂子，有一件事，我覺得得告訴你，你再做決定。”
沈暮看着歐隨爲難的眼神，問：“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