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你煩不煩
沈芙被沈暮激到了這個份上,她已經不在意遮掩什麼祕密了。
無論是出自炫耀,還是出自多年積壓的仇恨,她將自己的所作所爲毫不遮掩的抖摟出來,昭告天下。
沈芙說完,就像是卸下了多年的包袱似的。
她再也不用僞裝什麼,也不需要遮掩自己的心思。
到今天,她贏得徹徹底底。
沈梔書死了,舒家在她的掌控之中,舒遙瀕臨死亡,舒世慎只屬於她一個人了。
沈芙長舒了一口氣,癱在沙發上,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穿着裙子的腿也不自控的岔開着癱倒。
沈芙像是喝醉了酒的人一樣,歪在沙發上咯咯的笑着。
可她炫耀了這麼多,諷刺了這麼多,沈暮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整個客廳裏都只有沈芙孤零零的笑聲,她剛開始笑的愉悅,好像在爲自己多年來苦苦煎熬終於取得的勝利而慶祝。
可這樣的笑聲並沒有持續太久,她的笑聲一點一點降下去,慢慢低吟、慢慢悲慟。
那經年的折磨與壓抑,在如今這真相大白的一天裏,在這安靜的空曠的客廳裏被無限放大。
連同那些年的嫉妒、害怕、煎熬、折磨......那些微不可查的情緒此刻都在心裏冒了頭,都跟着被攤開了放大了曬在了陽光下。
沈芙的腦中突然閃過沈梔書的臉,那張漂亮的、永遠溫柔而明媚的臉。
“小芙,我會保護你的,不要害怕。”
“小芙,你是妹妹,闖了禍也沒關係。”
“小芙,這個家裏有我的一份,就永遠有你的一份。”
“小芙,不用道歉,姐姐永遠都不會怪你。”
小芙、小芙......
那記憶中一聲聲溫柔如母親一般的呼喚,都變成了地下實驗室裏淒厲的慘叫。
“不......不......”
沈芙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她環顧四周,好像看見了什麼其他人看不見的東西。
“不要......不要......不!不!”
沈芙尖叫着,手忙腳亂的揮舞着,她的眼中是攀爬出來的恐懼,彷彿看見了地獄的鬼魂。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看見的,是沈梔書經年未變的溫柔臉龐。
那麼多年的恨意啊,那麼多年的陰陽相隔,可直到現在,這個女人還是該死的優雅從容。
沈芙得意的、勝利的笑聲突然變成了悲慟的哭聲,她跌倒在地板上,悲慟大哭。
怎麼會這樣的?
好像眨眼之間一生打馬而過,回首半生,她所做的唯一一件事,不過是毀掉了這世上唯一在意她的人而已。
“不......不是這樣的......不......”
沈芙捂着臉嚎啕大哭,她根本不像是個上了年紀的女人,反倒像是那些年輕的小姑娘。
不論發生什麼事,她只要大哭一場就會好了。
沈暮漠然的看着她,身邊的保鏢和外面的傭人都懷揣着疑惑看着沈芙。
這女人從進來時的趾高氣揚,到現在的痛哭出聲,這是怎麼了?
沈芙哭的驚天動地,嗓子發出的聲音都是嘶啞的,好像要將靈魂都哭的顫抖起來。
沈暮看着她,聲音冷淡。
“你煩不煩?”
沈芙噎了一下,茫然的、淚眼婆娑的看向沈暮。
“你......你說什麼呢?”
沈暮冷聲說:“我說,一把年紀了,哭天抹淚的你煩不煩?”
沈芙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
怎麼說呢?
剛纔有那麼一瞬間,她幾乎感覺到心裏那所剩無幾的愧疚和懊悔了,原以爲沈暮至少會於心不忍的。
或者說,她雖然沒有很在意沈暮的反應,但是按照正常人的反應,沈暮應該是於心不忍的。
可沈暮的表情絲毫未變,仍然是和剛纔一樣的冷漠,厭煩,甚至是噁心。
她只有這樣冷漠到骨子裏的一句話。
“你煩不煩?”
沈芙的眼淚爬滿了妝容精緻的臉,淚水將落未落的,一時不知道應該繼續哭還是應該跟沈暮吵一架。
沈暮也壓根沒有想等她的反應,只不耐煩的說:“沈女士,你該不會覺得你坦白了、訴苦了、心裏有些懺悔了,我就應該原諒你吧?”
沈芙張了張嘴,只支吾的發出一個音節罷了。
沈暮嘲諷的冷笑:“我跟我媽不一樣,她曾經對你再好都是餵了狗,我不會喂狗,更談不上原諒。
如果可以,我不介意在你身上紮上幾個洞,把你吊在我媽的墓前,放幹了你的血,好好祭奠一下我苦命的母親。”
沈芙聽着沈暮這話,看到沈暮眼中冷冽的殺氣,身子都跟着抖了抖。
是了,沈暮和沈梔書長得再像,終歸不是沈梔書。
沈梔書是不會有這樣濃郁的殺氣的,更不會說出沈暮這樣慘無人道的話來。
但是沈暮可以。
這個死丫頭,愛極了風水輪流轉。
她不屑於原諒,更不屑於寬大處理,她巴不得這風水轉到沈芙那裏的時候,往死裏轉。
沈芙抹了一把眼淚,說:“你敢殺我嗎?沈暮,你不敢的,殺了我,集團就徹底亂套了,你哥哥也徹底沒救了。”
沈暮卻也不急,她只看向角落裏的管家,問:“都錄好了嗎?”
沈芙一愣,錄好什麼?管傢什麼時候在這裏的?
這管家是一直跟着舒世慎的,自打舒世慎住院,管家在莊園裏的走動也少了,以至於沈芙並沒有很在意這樣一個小人物。
管家從角落裏走出來,對沈暮微微鞠了一躬,表情十分尊敬。
“二小姐,按照您吩咐的,都已經錄好了。”
他轉頭看了一眼沈芙,眼神滿是恨意和厭惡。
這好好的一個家,就這樣毀在了沈芙這個瘋女人的手裏。
“沈女士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清清楚楚的錄下來了,二小姐放心。”
沈芙的身子猛地抖了一下,她突然意識到了某件事的嚴重性。
“你們在說什麼?錄好什麼?”
沈芙盯着沈暮,臉上浮現出一絲慌亂:“你錄什麼了?沈暮,你要幹什麼?”
沈暮氣定神閒的坐在沙發上,擡眸嘲諷的看着沈芙。
“你又哭又笑的,真以爲我在這裏陪你唱戲呢?沈女士,殺人誅心啊,我們是在打仗,不是在過家家,而現在,我好像......要反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