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西暖閣,皇帝寢室內。
隆慶突然翻倒”嚇壞了陳皇后和李貴妃”她們趕緊起身去看皇帝,只見隆慶已是兩眼翻白,口吐白沫,兩手握拳,面如金紙,昏不醒
陳皇后放聲大哭,李貴妃尖聲道:“快來人吶”
宮室內頓時亂作一團,太監、太醫都快步進來,有給皇帝解衣帶的,有給皇帝掐人中的,還有拿起手來號脈的,看着亂糟糟的,但其實各行其事,互不干擾,顯然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了。
倒是把陳皇后和李貴妃晾在一邊,插不上手,只能在那裏乾着急。
陳皇后不禁暗暗自責,要是把皇帝氣出個三長兩短,自己怎麼見九泉下的列祖列宗。李貴妃也是嚇壞了,她知道要是皇帝醒來,自己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站在那裏越想越害怕,竟要悄悄退出寢宮。
卻被人一把扯住袖子,李貴妃悚然回頭”看到是不知何時進來的馮保,只聽他壓低聲音道:“娘娘要去哪裏”
“回宮待罪“”李貴妃神sè悽惶道:“都怪你,害我惹出這麼大的禍“”
“事到如今,哪裏還有退路。”馮保一臉狠厲,看一眼衆人包圍着的龍chuáng,咬牙道:“一刻也不能離開這裏”
“啊”李貴妃先是一陣膽顫,但很快就明白過來,深深點下頭,便站住了身形,重新走到皇后身邊站定。
這時候,太醫已經診治完畢”來到二位娘娘面前抽泣跪奏道:“皇上深度中風,已在彌留之際,怕是隨時、隨時會,會大行的”
一聽此言”皇后大放悲聲。這時孟和也三步並作兩步跑了進來,
伏在龍chuáng之前失聲痛哭起來。
李貴妃也在哭,但她可不是腦中一片空白,而是藉着擦眼淚的功夫,與馮保交換了個眼sè,見後者瞅了瞅孟和,她便會意道:“來人吶,先把這個奴才看管起來。”
太監們聞言一愣,還沒想明白,在這乾清宮裏,怎麼輪到李娘娘發號施令了
“愣着幹什麼”馮保冷冷道:“都想陪他一起麼”
衆人這才意識到”大內真的要變天了”
很快便有人反應過來,將在那兒嚎喪的孟和押了下去,弄到司禮監值房看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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藉着拿下孟和,李貴妃樹起了權威,馮保也跟着抖擻起來,把閒雜人等都攆出寢宮,然後對正在抹淚的陳皇后”和李貴妃道:“二位娘娘,皇上彌留”社稷動搖,現在萬萬不是傷心的時候,還請二位娘娘以國家爲重”務必要拿出個章程來,不能讓小人趁機作亂啊”
“”自從得知皇帝快不行了,陳皇后除了默默的流淚,便如行屍走肉一般”直到現在才緩緩看向馮保,又看了看李貴妃,木然道:“你們做的好事,你們自己收場,我管不了,也不想管”說完便回過身去”抱着皇帝的胳膊,無聲的飲泣起來。
李貴妃張張嘴,本想說些辯解的話,但想想實屬多餘,便忍住了,轉頭對馮保道:“我們fu道人家哪有什麼主意”你快去通知內閣成員來乾清宮”讓閣老們來處理吧。”
“娘娘此言差矣”馮保紋絲不動道:“皇上不豫,現在大明最大的”就是您和皇后娘娘,事情可以交給外臣去辦”但大主意必須你們拿”頓一下,聲音更低道:“您要是叫了內閣的人來,可就是把命運交給外臣掌握了”他一字一句道:“難道都走到這一步了,您還要受制於人麼”
“你什麼意思”李貴妃的目光銳利如刀。
“娘娘可知道,什麼叫遺詔”馮保兩眼閃着幽光。
“遺詔”李貴妃一愣,她當然不陌生。在本朝,皇帝活着的時候不知發佈過多少聖旨、上諭”但最重要的一份卻是他死後的遺詔”因爲這是他一生的總結,而國家的大政方針也將在這封文書中被確定。
而遺詔最關鍵的祕密在於”它根本就不是皇帝本人的遺囑,卻是由大臣代寫的,也根本不皇帝意志的體現,而是體現了代寫大臣的意志讓馮保這一提醒,李貴妃想起了六年前,鬧得沸沸揚揚的嘉靖遺詔事件,當時還是次輔的高拱,炮轟當時的首輔徐階,說他撇開內閣諸公”獨擬遺詔,巴拉巴拉巴拉,但以高拱和隆慶的關係,也絲毫無法動搖已經頒佈的遺詔,皇家以孝道治天下,有道是父死,三年不改其道。
哪怕明知遺詔不是父皇所立,但只要是以大行皇帝末行之命頒佈,新皇帝就必須奉爲不易之法。
“遺詔在手,天下在握”馮保的臉上,出現了和太監不相符的剛毅”道:“娘娘,您說對麼”
“可是”李貴妃大爲心動”卻又有些忌憚道:“遺詔向來是由輔臣擬定的,後宮不得與聞。”
“從來沒有這樣的規矩”馮保大搖其頭道:“那都是文臣編造出來唬人的,您想,遺詔,顧名思義,是先帝末命,訂立人應該是先帝,怎能由大臣僭越之所以會有這樣的說法,不過是因爲當年正德皇帝猝死”來不及立遺詔;然後先帝篤信長生”忌諱生死,才讓外臣們鑽了空子,遂以爲定製。”
“原來如此”李貴妃恍然道:“若非馮公公提醒,我豈不是要自討苦喫”
“娘娘只是對這些事不瞭解罷了。”馮保搖搖頭,恢復了平和道:“老奴在司禮監,就是幹這個的,所以纔會知道一些。”
“那你說怎麼辦”李貴妃對馮保已經形成了依賴,問道:“現在皇上昏不行,這個遺詔怎麼變出來”
“”馮保雖然早就ng有定計,但還是故作沉吟了好一會兒”方娶牙道:“娘娘相信老奴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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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這時候了,還問這種話。”李貴妃嗔怪的瞪他一眼。
“那您就讓別人去司禮監宣見,設法拖延一些時間。”馮保平靜道:“老奴這就去起草遺詔。”
“你”李貴妃有些不信道:“這麼短的時間”成麼”
“不成也得成了”馮保苦笑道:“難道還有別的辦法麼”
“也是”李貴妃點點頭,她只能相信馮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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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淵閣正廳中”四位輔臣都在,卻出奇的沒有辦公,沈默在小聲和張四維說着話,張居正枯坐在那裏,垂首不語。
高拱則坐立不安,一時在堂中踱步,一時走到門口,大聲問道:,“有沒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