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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姊的兒子卻不甘道:“父親,您爲皇上一生盡忠。並無大錯,若是落到這種結局,孩兒心中不服”
“逆子”。袁姊用盡最後的力氣,甩了他一個大嘴巴道:“你要不照着辦,咱們袁家大禍不遠了”
他兒子捂着臉,鬱悶道:“知道了
袁姊面色一陣蒼白,突然掙扎起來。朝西苑方向跪下,高呼道:“皇上啊,臣袁姊給您磕頭了”說完。便僵住不動。
“爹,爹他兒子上前輕輕扶他,卻現袁姊紋絲不動,再一探鼻息,竟已經沒氣了,,
“爹”一聲撕心裂肺的哭號。穿透袁家的屋頂,登時引起一片哭嚎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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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帝過午回宮,便聽到了袁姊的死訊,之後皇帝的心情便一直不好。連晚飯都沒喫。畢竟是陪了他二十多年的老臣。就算是條狗,也有感情了,何況他比狗可討人喜歡多了。
“皇上,憂思傷身啊”。李芳輕聲勸解道:“何況有些事情他是說不清楚的。這樣的結局對他來說也不壞
“聯知道啊”嘉靖緩緩點頭道:“聯只是在想,人心似水哇,當年那個虔誠爲聯寫青詞、一心一意侍奉聯的臣子,轉眼就有了別的想法。”說着嘆口氣,搖搖頭道:“不過聯不怪他,畢竟聯已經風燭殘年。朱載圳纔是風華正茂,作爲景王的老師,他不能不爲朱載切着想啊。”
頓一下,嘉靖彷彿爲說服自己似的加一句道:“而且,他的行爲並不太離譜,雖有非分之想,卻無過分之舉,就,不必誅心了吧。
。幽黃的燈光下,皇帝的身影顯得十分瘦弱,彷彿沉浸在一種懷舊的氣氛中。
“可是主子”李芳輕聲道:“如果不加懲戒,還讓他享受一品大員的哀榮,會縱容不法的。”
嘉靖盯着燈火默不作聲,彷彿在思考他的話。
這時,外面傳幕宮人的稟報聲道:“皇上,袁閣老的公子來報喪了。”雖嘉靖早知道袁姊的死訊。但現在纔是正式消息。
見嘉靖閉着眼睛、微微搖頭,李芳便出聲道:“皇上已經歇了。讓他把喪表遞上來,便先回去治喪吧。”“明白宮人趕緊出去悄話。一刻鐘功夫轉回,將藍底白字的喪表送到了皇帝面前。
“看看寫的什麼東西。”嘉靖仍然沒有睜眼。躺在龍牀上問道。
“是。”李芳打開快閱讀起來。良久才輕聲道:“主子,袁姊的遺願是,請辭一切待遇,以白身歸葬鄉里。”
嘉靖聞言長嘆一聲道:“他這是在給子孫消災啊”雖然現在嘉靖。看在幾十年的情分上,很可能饒了袁姊一門,但將來新皇帝登基。必有人要清算前朝,若看到袁家子孫還在承他恩蔭,說不得就會連本帶利全算清楚。
既然袁姊都這個態度了,嘉靖自然不會再矯情,準了他的遺奏。
但對其餘人,嘉靖帝就不會再拖泥帶水了,畢竟那些人,並沒有幾十年如一日的侍奉於他,相反,嘉靖認爲是他們欠自己的。
欠聯的一定要還就算你是聯的兒子也不能例外
第二天一早,在西苑值房外等候聖諭的黃光升,便被太監帶到了聖壽宮中。
皇帝靠在躺椅上,經過一夜的休息。他的精神頭好些了,至少能斜着身子歪起來了,對黃光升道:“你昨天送來的奏疏,聯已經看過了”說完看着他,直到黃光升的額頭開始滲汗,才展顏笑道:“乾的很不錯,聯心甚慰。”
黃光升懸着的心這才放下,不敢託大道:“臣與諸位同僚,只是恪盡本分,至於涉案衆人如何處置,還請皇上定奪”其實那奏疏上,已經擬了對涉案人員”也就是伊王和嚴世蕃等人的處罰,但判的比心理預期要稍重一些,因爲以一般經驗看,皇帝都會將刑罰減輕一等,這叫恩出於上。
但這次不一般,因爲嘉靖壓根就沒有減刑的意思,反而道:“司寇判得有些輕,聯看不出伊王藩還有存在的理由,還有嚴世蕃,絞刑不足以彰其惡、警後人,聯看刑部還要再議”說着彷彿自言自語道:“僅憑這些罪名,判他個凌遲也不爲過嘛。”
黃部堂這個汗啊,心說皇上心裏這得多大的恨呀”只好率唯諾諾的應下。拿回奏本,趕緊回去再議。
待黃光升走後,嘉靖對李芳道:“還有個人,外廷不好判,你去解決一下吧。”
“是。”李芳小聲道:“奴婢會讓他永遠閉嘴。”
“嗯。”嘉靖頜道:“還有東廠,估計全是他的徒子徒孫,你看怎麼辦。”
“只能先停業清理”李芳緩緩道:
小奴婢老了,紋個差事可辦不“不要緊,慢慢整。”嘉靖道:“哪天整好了。哪天重開張,聯不着急的有了這幾顆人頭,足以震懾那些不自量力的傢伙了。
李芳施禮,網要出去傳話,嘉靖又叫住他道:“朱載圳就藩的事兒,還沒籌備好嗎”
“這種事兒”李芳輕聲道:“說慢,一年半載備不齊;說快,這個月出都行。”
“那就這個月。”嘉靖道:“讓他立刻去歸德府,老老實實當他的太平王爺”說着又嘆息一聲道:“其實他要是不蠢,五年前就該去了,現在,”
“裕王爺仁厚,現在也不會晚的。”李芳輕聲道。
“不錯嘉靖點頭道:“如果讓老四繼位,老三就活不成,但反過來,兄弟兩個都能活下去”說完他的心情似乎放鬆下來,閉上眼睛道:“去吧
“是白蒼蒼的李芳,不的不強打起精神,去執行對他來說。已經有些喫不消的任務。
這下,消息是瞞不住了,也就是中午頭,嚴黨舊人便通過獄卒,向嚴世蕃傳遞消息。告訴他三法司上疏的內容一渾不是原先所知的那些。而是說他從配中潛逃、在南昌有王氣的風水寶地,興建制比王府的宅邸,且交通僂寇,潛謀叛逆等等,,
嚴世蕃當時正在餐餐,聞言一下子呆若木雞,一杯酒全灑在身上,也毫無所覺。
羅龍文連忙搖醒他道:“東樓聳,快拿個對策出來。”
誰知嚴世蕃竟然流淚了,許久才擡起頭來,哀鳴一聲:“此番休了便仰面翻倒在地,竟昏厥了過去。
見他這個樣子,羅龍文也知道大事不好。如熱鍋媽蟻似的等嚴世蕃緩過勁兒來,才搖着他的膀子道:“東樓公,這個節骨眼上,全指望你了。可不能沒了轍啊”
任憑他如何搖晃,世蕃只是俯沉吟。不一言。現在已是情況分明,他本就是肉在砧板,現在連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可能也沒了,真是黔驢技窮、只能任人宰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