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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界,對他來說,和外界一樣。
沒有歸屬感,就像是隔着透明玻璃看一朵塑料花,
足夠絢麗,卻缺乏真切。
不過,這個世界對他已經足夠真切,他也不在乎真假。
既然這個世界的人都在往前,那他自然也入鄉隨俗。
陰雲下,
風在泥濘的爛泥路上卷着塑料袋子,呼嘯而過,
黑暗在近處瀰漫,在遠處來回徘徊。
陳淪走在隊伍前面,嶽老教授,束柔,饒常緊跟在陳淪身後。
四周,裹挾着暴虐,憤怒,怨恨,各種濃郁的負面情緒,身上沾着些模糊的血肉,四肢頭顱已經畸變的一道道瘋狂身影,
不斷朝着四人撲了過來,大多都撲到了隊伍最前面,陳淪的身上。
有身影撲到了陳淪身後,張着利牙,撕咬着陳淪肩上血肉,
有身影抓住了陳淪的臂膀,眼裏猩紅,臉上猙獰,嘶吼着,想要鋒利的手劃破陳淪的皮肉,
有身影綴在了陳淪身上,想要啖肉飲血。
一道道瘋狂着的身影中,陳淪依舊平靜着,目光落在身前,似乎沒看到,也不在乎這些身影,只是挪腳,踩着這爛泥路,往前一步步走着。
身後,緊跟着的嶽老教授,微微喘着些氣,望着被一道道瘋狂怨毒身影包圍的陳淪,眼底不禁流露出些擔憂。
“……按詭異局的信息,只要精神和意志足夠強大,在詭界中實力就會足夠強大。我們跟着陳淪就行了。”
旁邊的束柔似乎察覺到嶽老教授的情緒,依舊望着最前面往前走着的陳淪,眼底帶着些興奮,出聲說了句。
“……不愧是我的瑪斯特兒啊……”
旁邊的饒常,望着陳淪,嘴裏也砸吧着嘴,出聲說着。
聽着束柔和饒常的話,嶽老教授望着陳淪,也再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陳淪平靜着,走在隊伍最前側。
周遭,越來越多的瘋狂身影朝着陳淪撲了過來,爛泥路邊,路邊的矮瓦房,幾層高樓都在不斷扭曲,散發着極端的負面情緒,似乎對泥路上的四人發出着咆哮。
一道道身影撲在陳淪身上,綴在陳淪身周的瘋狂畸變身影越多,
濃郁的負面情緒似乎洶涌翻騰,想要不斷侵蝕陳淪的意識。
只是任由周遭負面情緒洶涌,卻似乎怎麼也染不到陳淪身上,
陳淪的身體就像是空殼,似乎沒有半點情緒流露。
瘋狂的身影撕咬開陳淪肩背的皮肉,卻沒有血液流出,瞬間再恢復了原樣。
目光猩紅的瘋狂身影想撕扯下陳淪的臂膀,腿腳,陳淪手臂腿腳卻巋然不動。
越來越多的身影撲在陳淪身上,陳淪的身影似乎淹沒在這些瘋狂的身影中,
只是依舊拖不住陳淪的步伐,
陳淪要往前,所有撲在他身上,裹挾在他身周的一道道瘋狂身影就得往前。
在一道道瘋狂身影中,陳淪臉上平靜着,目光落在身前。
以較緩而基本相同的步伐,往前走着。一道道瘋狂身影也被帶着往前。
“陳淪……”
跟在陳淪身後的嶽老教授看着越來越多瘋狂身影朝着陳淪撲過去,聚集在陳淪身周,要將陳淪和整個爛泥路都淹沒,
還是出聲提醒了陳淪一聲。
陳淪站住了腳,撲在陳淪身上,圍在陳淪身周的一道道瘋狂身影也被帶着停住,
撲在陳淪身上的瘋狂身影,依舊試圖撕咬陳淪胸腹,手臂的皮肉,圍着一道道瘋狂身影,依舊瘋狂着,不斷朝着陳淪撲過來。
陳淪轉過了頭,目光落在了地上。
地上映着影影綽綽,張牙舞爪的些模糊影子。
那些交雜交織着的扭曲瘋狂影子間,還映着道他的影子,
影子不時被周遭陰影淹沒,不時又再浮現。
望着那地上,隱約變換着的影子,陳淪停了下目光。
原來,他還是陳淪。
再擡起頭,
旁邊再有個瘋狂的身影,裂着利牙,面目猙獰,目光猩紅,裹挾着暴虐怨毒的情緒,朝着陳淪身側撲了過來,
陳淪擡起了手,一把掐住了那道撲過來的瘋狂身影,
“……嗬嗬……啊!”
瘋狂身影被陳淪掐着脖子,拎在半空,
嘴裏發出着低吼,畸變的身體再陳淪手下瘋狂扭曲,掙扎,
就像是條離岸的魚。
陳淪伸着手,目光平靜着,望着。
“嘭!”
手一甩,這道瘋狂的身影便被砸到了爛泥路邊,一棟正扭曲着,發出咆哮的低矮瓦房上,瓦房也止住了聲音。
再轉回了頭,陳淪望着身上,揹着,正試圖撕咬着他皮肉的瘋狂身影,
再擡起了頭,一下下打落,
如同撣着衣服上的灰塵,一下下拍着。
撲在他身上的一道道瘋狂身影,自然也如同灰塵一樣被輕輕撣落,
落在地上,再被人踩在地上。
地上多了些暫時起不來的灰塵,
身周,撲在陳淪身上的一一道道身影沒了。
陳淪站在原地,再轉回了頭,目光依舊,身上完好無損。
“……陳淪,沒事兒吧?”
看着似乎黏在爛泥地上,掙扎着的一個個瘋狂身影,
嶽老教授再快步走上了前,走到了陳淪身側更近處,注意着身周瘋狂身影的情況,出聲問道。
束柔也走了兩步,走到了陳淪身側,望着陳淪,眼底閃着些興奮乃至狂熱的光彩,
饒常則是蹲在地上,似乎琢磨着些不着邊際的事情。
陳淪目光平靜着,只是搖了搖頭,目光落在身前。
“注意。”
而就在這時候,周遭景象開始發生變化。
嶽老教授望着,不禁出聲提醒了聲。
陳淪依舊目光落在身前,平靜着站着。
地上,一道道瘋狂身影漸消失不見。
緊跟着,地上的爛泥路也變化着。
身前,似乎走到了這條爛泥路的盡頭,
瀰漫徘徊着的黑暗散開了些,這盡頭卻是個逼仄的巷子。
巷子裏,打着密集急促的雨滴,下着雨。
巷子盡頭,是堵牆。
牆跟前,是個枯枝,塑料杆撐着,肥料袋子,塑料袋子蓋着,
遮出的個能勉強遮一些風的棚子。
棚子跟前,幾塊半截磚壘起來的竈上,擺着個水壺,
竈跟前,蹲着個老人。
而陳淪四人腳下,
泥濘的爛泥路,也變成溼漉漉淌着水的皸裂水泥地,
身後,原先那條爛泥路已經消失,變成條從陳淪四人身後掠過的寬敞街道,
陳淪四人站在街道這頭,逼仄的巷子口,
街道另一邊,則是聳立着的高樓,如同先前看到的一樣,明明只有幾層,卻似乎高聳入雲,看不到頂端。
而這寬敞的街道上,不時也有些人走過,只是似乎注意不到四人。
過路的些人,就如同那幾層的高樓一樣,明明似乎同陳淪等人差不多高低,卻詭異的,需要擡起頭,才能看到街道上過路人的頭部。
“……可惡,沒想到我饒常有天還需要趴在地上看着。”
“這個視角,是蹲着的時候,趴在地上的時候纔有的。”
饒常嘴裏嘟囔了句,束柔回頭目露思索,出聲補充了句。
陳淪沒轉回頭,目光依舊落在身前,落在這逼仄的巷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