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知道。我惜命着呢……等這個項目好了，我立馬就回來。”
不知道是因爲陳淪幫着說着的那句話，亦或者是孩子在屋裏。
在中年男人的安撫聲下，電話那頭的女人情緒再漸穩定下來。
中年男人再臉上擠出着些笑容，陪着女人，孩子出聲說了陣話過後。
結束了通話。
門外，剩下些人，似乎也因爲中年男人通話的原因，沒再接着進來。
屋裏，驟然再安靜下來。
望着那通訊設備，中年男人停頓着動作，
臉上擠出的笑容漸褪去，眼眶有些泛紅，畸變了的身子還有些微微顫抖着。
再停頓了陣，中年男人再緩緩轉過了頭。
“謝謝……”
朝着陳淪，中年男人出聲說了句。
看着這中年男人，陳淪臉上平靜着，
“你找得藉口很拙劣。”
“是啊，怪拙劣的……連人都不會騙了。”
輪椅上，中年男人臉上擠出些笑容，很快笑容又褪去。
頭往着頂上轉去，不知道是望着屋頂，還是望着那發着光的燈，
眼眶還有些紅着，眼底還泛着些淚光，
目光有些出神，眼底泛着的淚光卻越多，
“……誒，你知道，詭契者，爲什麼要詭契者，不叫契詭者嗎？”
再轉着頭，將頭低下來些，中年男人老楊，再對着陳淪問了句。
……
“……老嶽，讓其他要進入詭界的人，先等會兒。老楊正和陳淪聊着。”
“讓他們聊會吧……老楊也很久，沒這麼和人面對面，正常說會兒話了。”
“好。”
往屋子裏去的第二道門前，
嶽老教授拿着通訊設備，聽着通訊設備裏傳出的話，
點了點頭，應了聲。
再放下手，目光望着身前這合着的門。
門可有好幾道啊。
不知想着些什麼，嶽老教授目光有些恍惚。
……
陳淪沒說話，只是臉上平靜着，目光沒什麼變化，
只是恰好，這中年男人老楊落在他視線內。
老楊目光有些恍惚，出聲說着，再轉着頭，將橫在腰側的頭朝着屋頂的方向望着，
“因爲，詭契者的意思是，被詭契約了的人。而契詭者，是契約了詭的人。”
“我們可比像人，更像是詭多了，所以叫詭契者。”
“研究部門的人說，像我這種身體畸變異位程度的，其實不光是身體表面異位，整個身體都異位了。比如我的心臟在這兒，我的肺則是在在這兒。”
老楊擡起兩隻手，分別摸了摸兩側高低異位身體，一個在上，一個在下的胸膛，
“……我有時候都在想，我是怎麼活下來的。”
笑着，老楊再出聲說道。
“像這種畸變，除非真得是，把我的身體沿着這兒中間給切開，對齊了之後再縫上，不然永遠也不可能復原。”
似乎是在說個笑話，老楊臉上帶着些笑容，笑着，眼底泛着些淚光，出聲說着。
陳淪目光落在這輪椅上，老楊身上，沒出聲說話，也沒動作。
老楊臉上帶着的笑容，漸再褪去，
嘴張着，眼眶愈紅，
轉動着頭，眼底積蓄着的淚水越多，卻又似乎想忍着，一直落不下來，
大口大口吸着氣，嘴不斷張着，卻什麼聲音也沒發出，
好不容易發出點聲音來，卻只是從喉嚨裏擠出的些壓抑聲響。
“……你說，一個人，頭怎麼能長在這個地方……你說，一個人頭怎麼能長在這兒啊……”
老楊終於忍不住，積蓄着的淚水從眼眶裏滾落了出來，
手抓着腰側橫着的頭，扯着頭髮，甚至用手卻砸着自己的頭，一聲聲出聲說着，再從喉嚨裏發出些壓抑着的，似乎是哭聲。
“……他怎麼能長在這兒啊……怎麼能……”
陳淪坐在這輪椅上，老楊的身前，
目光落在老楊身上，既沒有出聲說話，也沒有出聲去試圖安慰。
而老楊，
再一聲聲反覆着的呢喃中，也漸止住了聲，止住了那似乎是壓抑的哭聲，
也止住了動作。
頭朝着地上，朝着輪椅上，
再停頓着動作，
老楊再緩緩轉着頭，將目光朝向稍高的地方。
目光漸再有些出神。
……
“……我和我妻子有孩子的時候比較晚，我孩子今年才八歲。”
沒再提及詭契者相關的話，老楊出聲說着。
“那天，我孩子滿歲，屋裏來了不少人。”
“……屋裏開着電視。他母親招呼着來的客人，在客廳沙發上同來的些親戚說着些話。”
“他已經會走路了，不少就在沙發跟前，摸着沙發，身子一晃一晃的，來回走動。不時有來的親戚逗他，他就呵呵直笑。他母親教他叫人，他也張着嘴，有模有樣咿呀咿呀喊着。”
“他外婆害怕孩子摔了，不時就要起身，在孩子旁邊護着他，我母親非要幫着一起擇菜，我也坐在旁邊，跟着我母親一起把菜折了，在旁邊看着，不時有客人來了，就開下門。”
“那天，屋裏很熱鬧。剛到夏天的時候，天氣還不是很熱，開着的窗，不時就會吹進些風來，上午的太陽，也往着窗戶底下，灑進來些陽光。”
“屋裏，能聽到孩子，咿咿呀呀的聲響，老人家哄着孩子的聲音，電視機裏不知道放着什麼電視劇的動靜，炒起菜了，還能聽到些炒菜的動靜。”
“時不時，窗外邊，也能傳進來些聲響。”
似乎有些沒頭沒尾，
似乎是在對陳淪說，又似乎，只是單純敘說着自己回憶裏的美好。
老楊出聲一聲聲說着，
“好像窗外，樓下，其他些人家，也那麼熱鬧。”
說着話，老楊再漸止住了聲，再停頓了下動作，
目光再轉下來些。
“……有時候，我腦子裏總是會浮現出來些這些畫面。”
老楊再出聲說了句，止住了聲，再看向了陳淪。
陳淪坐在輪椅上老楊身前不遠，地毯上，
平靜着，目光落在老楊身上，
聽着老楊的敘說。
聽完了老楊說得最後句話，纔再重新站起了身。
“謝謝。”
老楊對着陳淪再道了聲謝。
似乎是因爲陳淪聽完了他說得話，亦或是其他。
比如像先前說得，陳淪站在他身前，面對着他，
他覺得自己再有些像個人了。
“……陳淪你的精神和意志應該是足夠的，你可以嘗試下，尋找下意識源基……或者，你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意識源基是什麼？”
老楊再對着陳淪出聲說了句。
重新起身的陳淪，沒點頭，也沒搖頭，轉過了身，
“對。”
停頓了下動作，陳淪應了聲。
挪腳，往着屋外走了出去。
“挺好的。”
老楊出聲應了句，臉上浮現出些笑容，也不知道笑些什麼。
以較緩，基本相同的步伐，陳淪走出了這屋子。
“……哈哈，果然是我的瑪斯特兒，這麼快就出來了，放心，我會更快的……”
屋外，饒常看着陳淪，先是笑，再一臉認真地說道，
“……陳淪，平常這種進入殘破詭界，磨鍊精神力的方法，應該是對你不起作用了。接下來的時間，你可以自行安排。”
旁邊的嶽老教授出聲對着陳淪再說了句。
頓了下腳，陳淪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