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着近二十人的中巴車輾過寂靜無人的公路,
路邊垂下的枝葉不時從中巴車頂劃過,發出些聲響,
枝葉的陰影順着車窗爬進車廂裏,從車廂裏每個人身上爬過。
微擡着頭,陳淪平靜着坐在座椅上,沒說過話,也沒變換過臉上平靜的神情。
這車廂裏有些壓抑的氣氛,與他而言,也同這個世界似乎對他的隔離,而被他疏離在外。
如隔着透明玻璃,清晰而不真切。
饒常坐在陳淪旁邊的座位,不時轉動着身,
嘴裏還唸叨着昨夜的乞丐,今早的風水,
坐在後一排的束柔,臉上還映着不時變換着的屏幕光,臉上帶着些興奮。
至於其他人,有人看着窗外經過的路,有人打量着前方軍方的人,有人低着頭,
都沉默着,似乎思考着先前獲得的信息。
駕駛座的司機開着車,一直沒出過聲,車在其駕駛下很平穩的沿着公路向前。
兩個軍人抱着槍,筆直站着,目視前方。
那身着便衣的中年男人再說完了向前的話過後,坐到了前排的個空位上,沒再說過話。
……
公路再穿過幾片連綿的山嶺,往着連綿起伏的山嶺更深處穿去。
中巴車再經過兩個明面上的哨卡,公路上,已看不到其他車輛,
道路外山林更加幽深,遮蔽着陽光,躲藏着昏暗。
再往前,
車前豁然開朗些,
道路盡頭,到了個深山中的部隊營地。
營地外,是茂密叢生的山林,起伏山脈,其後緊靠着山嶺。
營地就在山前平地。
幾座僅有幾層的老樓,漆着白牆灰,刷着標語口號,
道路盡頭,橫着道鐵門,兩側站着執勤的崗哨。
在門邊執勤軍人的手令下,中巴車緩緩在鐵門前減速,
經過檢查後,中巴車通過鐵門,再繼續往營地內駛去。
……
車駛進營地後,車廂裏大多數心理專業學生都轉過些頭,朝着車窗外看去。
陳淪依舊靜靜坐着,面上平靜。
饒常還琢磨着,嘀咕着些話。
束柔也還緊盯着屏幕上自己的心理剖析檔案。
營地內,有軍人執勤巡邏,
車放緩了些速度,沿着營地內的道路,繞過了些營地內建築。
漸靠近着營地後的山前,
到了座佔地面積稍廣,但要高度更矮些,似乎個大禮堂前,中巴車再停了下來。
“諸位同學,已經到地方了,下車吧。”
車停穩過後,中年男人先站起了身,出聲對車上的人出聲說了句,先下了車。
車上兩位軍人,也抱着槍,跟在中年男人身後。
車上十幾個學生也相繼站起了身,左右看着車窗外,也往着車下接着走了去。
“……哎,這營地看起來有些舊啊。專業說,良好的睡眠環境才能提供優質的睡眠……哎,要是睡不好怎麼辦……”
上一秒還在嘀咕着昨夜乞丐的事情,下一秒,饒常便轉過了頭,看着車窗外的營地,再認真着琢磨着,
“……這種環境也不像能提供那麼優厚的待遇啊。沒想到,作風如此嚴謹的部隊,也開始做這種虛假宣傳了,我要抗議!”
緊跟着,饒常臉上再悲憤着,出聲嚎着,
“我們應屆畢業生找個實習工作,究竟還有遭受多少磨難,遭受多少欺騙……”
說着話,饒常都有擠出幾滴淚水來,
“人與人之間的真誠呢……哎,也不知道說好的精品骨灰盒還會不會送,說不定就拿着普通的骨灰盒做敷衍,這種手段我都見多了……”
“……陳淪同學,你說對吧,他們怎麼能這樣……”
陳淪平靜着,站起了身,以較緩的步伐朝着車下走去。
束柔似乎也聽不到饒常的話,合上了筆記本電腦,走在陳淪身後,
“……想當初,我……”
饒常嘴裏還說個不停,動作卻也沒止住,
緊跟在陳淪束柔身後。
……
走下車,走在人羣后,
陳淪擡起些頭。
那疑似禮堂的建築前,空地上,
不止停着陳淪等人乘坐的中巴車,還停着另外兩輛一樣的中巴,
中巴車上,也各自走下來些人,年紀和陳淪這輛車上下來的人類似。
被軍方的人領着,
都沒怎麼出聲,只是看着周圍的環境,
人羣朝着那疑似禮堂的建築前進,
漸在建築前匯攏,
總共六七十人,以來時的人羣聚集,有些散亂。
人羣前方,軍方的人,卻也沒做要求,
只是抱着槍的軍人散了開,在外圍站着。
接人中各隊伍領頭的人,包括先前那穿便裝的中年男人,再走上前些,往建築前,原本等着的些人走了過去。
站在人羣中,
饒常還嘀咕着先前的事情,
提着筆記本電腦的束柔轉過頭,看着周圍,眼底思索着。
陳淪站着,臉上神情一如之前,擡起些頭,
人羣前方,各隊伍領頭的三人,正同建築前等着個五十來歲的男人說着話,
男人也身着便衣,只是身板挺得很直。
“……各學校推薦的學生已經帶過來了。”
“辛苦了。”
旁邊的饒常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擡起頭,盯着建築前,軍方的幾人,
臉上神情一收,擺着模樣,出聲說道,
“哈哈……這種脣語考驗還瞞得過我!”
緊跟着饒常在露出恰到好處的得意,哈哈笑着出聲再說道。
沒轉過頭,陳淪擡着些頭,
那建築前,軍方几人身後,
便似乎那建築的正門,
只是卻被幾道泡沫鐵皮的簡易牆面,擋住了原本正門四側,
在那正門前,隔出了個簡易的房間,
在這那簡易房間的側面牆上,開了道門。
此刻,門緊閉着。
看着,陳淪再自然轉過些頭,
目光落在了這疑似禮堂建築的側面。
禮堂側面,還有條道路,似乎通往禮堂側門。
一輛帶着封閉式車廂的貨車,就豎着停在那道路上,
將車廂箱門緊貼着,正對着禮堂側門,
只在之間留下道微不可見的縫隙,
而那車廂這側,還站着數名抱着槍,執勤的軍人。
那輛貨車的樣式,那似乎加固過的車廂,
與陳淪所居住小區,八幢樓那人被警方抓捕走時,所用車似乎類似。
……
“……隔斷已經佈置,設置完畢。人員已經撤離至隔斷後,你準備好了嗎?”
禮堂裏,靠近着那堵着加固車廂的側門,一位穿着軍裝,帶着遮擋住眼睛前方視線,完全不透明眼鏡的位軍人,拿着對講機,出聲詢問道。
“準備好了。你也離開吧。”
敞開着箱門裏,還遮擋着層單向透明玻璃,只能供車廂內人看到車廂外,從外看,只是面鏡子。
單向玻璃後,緊跟着響起陣男聲。
“我幫你吧,你行動也不方便,”
靠近車廂門的軍人停頓了下,出聲說道。
“……好。”
車廂裏的人再沉默了陣,纔出聲應道。
緊跟着,車廂邊,隔斷着視線的單向玻璃像是道玻璃門,往兩側滑了開。
已經戴上不透明眼鏡的軍人,再將頭再低下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