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
孫凡與白骨使者對坐於一片小樹林。
氣氛十分冰冷。
白骨使者身上骨骼似乎被氣得‘嘎啦嘎啦’作響，一雙小手緊緊捏着。
孫凡一臉無辜。
只不過，他懷裏的檀木匣子，無疑暴露了剛纔發生過什麼。
危機暫時解除。
兩人也暫時化干戈爲玉帛。當然，白骨使者付出的代價，是那一匣子剛剛得手還沒捂熱的黑舍利。
一個匣子內，足足有一百零八顆。
沉默許久。
孫凡終於小心翼翼開口，打破了尷尬。
“阿姐，剛纔的情形你也知道，若被惠真發現必然遭來金剛寺弟子合圍。那惠真的實力，比我們高出一個層次，你又重傷。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尿你一……”
“住嘴！”
白骨使者氣息激盪，卻忍不住一咳，吐出一小口如玉液般的骨色血液。
“哦。我不說我不說，你先療傷！”
孫凡乖乖閉嘴，看着白骨使者在那閉目調息。
得了便宜，他總不好再賣乖了。
至於爲什麼要幫白骨使者，因爲兩人雖是曾經敵人，現在或可做暫時的隊友。
因爲他們都有共同的目標——黑舍利。
或者更準確的說，是花果山上所有的金剛怒猿。
那至少是數百上千顆的黑舍利。
與其相比，剛剛截獲的這一百零八顆黑舍利又算什麼？
於是。
等白骨使者調息完畢，暫時穩住了傷勢，孫凡向她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怎麼樣？事成之後，咱兩五五分賬。”孫凡問道。
“不可能，金山寺那三個老和尚這些年吞食黑舍利，怕是已有三千年道行。一動花果山，三人頃刻即至。”白骨使者搖頭。
根本不相信就他們二人聯手，能夠強奪花果山的黑舍利。
他們與一般的大妖再不一樣，也還是大妖之身。單是那金剛寺九百金剛僧人，就能叫他們有來無回。
“有什麼不可能，你聽我說……”孫凡正說着，忽然一怔：“等等，你剛纔說什麼？什麼金山寺？？”
白骨使者一臉鄙：“金剛寺，既是當年的金山寺。”
似乎覺得孫凡居然連這都不知道，十分的可恥。
“原來金剛寺就是金山寺！難怪金山寺的主持，也叫法明……”孫凡還在恍然，白骨使者下一句話，直接讓他心頭大震，駭然不已。
她冷聲道：“當年金蟬子之死，皆因那三個和尚。”
“什麼！他也死了？他是怎麼死的？”孫凡急迫追問。
“我不知。”
白骨使者搖了搖頭，半邊有血肉的臉上，似露出一絲追憶之色。
“那時候的本體，還是一個稚童，被一個叫申屠奎英的女人收養於白虎嶺……”
“有一天，忽然天地大變，從極東之地飛來一條神龍。也是在那一天，天地飄血，神龍俯首……”
“沒多久，申屠奎英~~也就是我們的母親，重傷而回，帶來了金蟬子身死的消息……”
孫凡心中震動。
聽着她緩緩的訴說，情不自禁升起一絲共鳴。
而白骨使者的眼裏，漸漸泛起一絲晶瑩。
這一刻。
二人彷彿站在同一個陣營裏。
也彷彿一同看到了，五百年前那慘烈的一幕。
“那一天，那個女人臨死前……將同樣陰年陰月陰時生的本體，煉成了白骨法相。並取她的三根肋骨，煉成了三個白骨分身。她讓本體立下誓言，要永世守護夫人……”
“後來……我們聽說，有一隻猴子獨自拎着棍子，打上了西天，推倒了靈山。”
“再後來的一天，夫人忽然大慟，白虎嶺萬千白骨在頃刻間粉碎……”
“我們從來都沒有見過，夫人如此悲傷。哪怕……她和我們說，曾經有一個叫‘阿瑤’的女孩，被一隻猴子打死的故事時，也從未如此悲傷過……”
孫凡若有所思，情不自禁道：“那個叫阿瑤的女孩，真傻。”
“是啊……真傻。哪怕被那隻臭猴子打得粉身碎骨，努力復活後，仍在白虎嶺癡癡守着……只盼望有一天，他們再一次經過白虎嶺時，能多看‘他’一眼……”
“哪怕只是一眼……”
白骨使者喃喃着。
孫凡嘆了一口氣：“可惜，他大概再也沒有來過，對吧。”
“是的，他們再也沒有到過白虎嶺。”白骨使者眼中閃過一絲恨意。
也不知是針對那師徒幾人，還是針對了誰。
“……”
孫凡默然。
故事裏的那一位叫‘阿瑤’的女孩，確實太慘了。
被心愛的人打死，粉身碎骨復活之後，甚至不敢去找他。只在西遊的必經之路上癡癡守着……只盼望着，第二次西遊時，能夠多看他一眼……
“那個叫‘阿瑤’的女孩，是白骨夫人嗎？”
孫凡輕聲問道。
白骨使者擡頭看了眼他，眼神莫名：“是。”
於是。
孫凡再次沉默。
從白骨使者的故事裏，他漸漸窺見了第二次西遊的一角。清晰的感覺到那一隻猴子，絕非印象中那隻被輕易馴服的猴子。
而唐僧，也有完全不一樣的剛烈性情。
還有白骨夫人，是誰？與那一隻猴子，又曾發生過什麼樣的故事？
只憑一縷想象，孫凡就已經心神搖曳。
良久。
他擡頭，眼中神光閃爍。
“既然如此，我們要幹……就幹一票大的！”
白骨使者只清冷看着他，不語。
孫凡道：“你這一白骨分身，恢復全盛時期是什麼水準？”
“殺三個和尚，如屠狗。”
白骨使者清冷地道。
孫凡又問：“黑舍利，可否恢復你的實力？”
“那一百零八顆給我，恢復千年修爲，佈下白骨法陣，或者小戰其中一人。”
“好！”
他一拍手，叫到：“既然如此，此事可成……”
小樹林中。
孫凡一點點、一步步訴說着自己的計劃。
這個世界的唐僧，顯然與那一隻猴子一般充滿了反抗精神。竟敢以一介和尚凡身——逆伐西天！以致最終慘烈結局。
這與想象中軟弱的唐僧，截然不同！
孫凡十分佩服。
現在，僅僅謀奪花果山的黑舍利，已不是他的全部計劃。
這只是第一步！
既然要幹，那就幹一票大的！
他要給唐僧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