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藝術圈和娛樂圈不同,他不想周自珩被自己拉入輿論的深淵。
“你該走了。”夏習清垂着眼,“你其實也不該來。”
周自珩不願聽見他說這樣的話,“我該來,我比誰都該來。”
“是。”夏習清擡頭,又嘆了口氣,“我的意思是,我現在一定被很多人盯着,這段時間你應該離我遠一點。”
“沒事的。就算我們現在天南海北,也會有人猜疑我們之間的關係,無所謂。”周自珩笑了笑,“記者拍到就拍到,你如果不想在現在公開,我會處理的,我都出道這麼久了,也沒有記者敢把偷拍我的照片放到網上,除非他們不想混了。”
夏習清心裏稍稍鬆了些,現在是離開藝術館的好時間,他領着周自珩來到了藝術館的後花園,打開了一個鎖上的木門,兩人悄悄離開,坐上了夏習清停在後門外的車。
坐在駕駛座上,夏習清的腦子不斷地轉着,自己的性取向其實不算是祕密,尤其是在意大利的社交圈,可這麼突然在國內曝光,害得他不得不公開出櫃,倒是真打得他措手不及。細想來又有太多疑點,光是時機就出奇巧合,“很奇怪,爆料我就算了,單單選在你生日這天爆料,簡直就像是故意報復一樣。”
“就是故意報復。”周自珩舌尖不耐地舔了一下乾燥的嘴角,“是魏旻搞的鬼。”
夏習清有些喫驚,他還以爲是得罪了什麼別的人,沒想到居然還是那個孬種,“魏旻?他是嫌命長嗎?”他單手解了自己的領帶搭在手腕,“上次我就該直接讓他斷子絕孫。”
“大概是報復心太重。”
夏習清忽然有些明白魏旻的用意了,魏旻知道自己的身家還敢做這些,無非就是仗着自己真的喜歡男人,又真的和周自珩在一起,就是想攪翻輿論讓自己遭受非議。
可他還是不夠了解夏習清。
“他真的以爲這樣能報復到我?”
夏習清從來沒在意過輿論,他從不依靠別人的評價而活。
“他既然爆料了你的性取向,下一步,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拿你以前的私生活做文章。”周自珩冷靜分析,安撫夏習清,“這一點嫂子說她會處理,她會公關。”
“公關是有用,但不是最有用的。”夏習清的手指輕輕點在方向盤上,說話間臉上帶着隨意的笑,“喜歡玩這套,那就看看誰先身敗名裂。”
到了第二天,微博上關於夏習清性取向的熱議度依舊沒有散去,仍掛在熱搜頭條。
蔣茵聯繫了一些微博大V,發了一些博文,一部分拿同性戀做文章,故作恐同論調,這些文章一出,立刻引發了一部分網友的反感和批判,對夏習清自然而然產生了同情。
[@Skyscraper:微博某些大V的言論真實惡臭,雖然我不是同性戀,但是也看不下去,人家喜歡男的女的關你什麼事?大清早亡了!]
[@小天使愛美麗:我還以爲現在時代進步了,對於同性戀的輿論可以寬容一些,沒想到還是這樣,真實心寒。]
[@你喜歡去哪:我是男生,我也喜歡男生,這幾天真的感受到了這個社會滿滿的惡意。]
但其中也不乏許多網友實施網絡暴力,攻擊夏習清的性取向,其中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周自珩的毒唯,利用夏習清的性取向長篇大論寫着小論文,論述夏習清倒貼、吸血、博出位各種罪狀,甚至上綱上線,上升到了職場性騷擾的地步,着實令蔣茵頭疼。
畢竟這種時候,即便夏習清和周自珩沒有任何關係,粉絲最應該做的就是閉麥不言,把自己撇開而不是禍水東引。可飯圈裏總是有一部分粉絲怎麼都拎不清,撕逼時候的架勢恨不能搞死自己的愛豆。
[@只愛周自珩:夏先生是同性戀,還一再借着周自珩的名義進入娛樂圈和他多番合作,其心可誅。]
[@喫瓜小精靈:說句不該說的話,我雖然不是周自珩的粉,但是將心比心也覺得很噁心了,要是我的愛豆被迫跟一個基佬炒cp我估計會氣死。]
[@用戶23345290:難道只有我一個人看到夏習清的第一眼就不喜歡他?看起來就很gay啊長得好看有什麼用。]
這些言論一出來,立刻又被支持他的網友和粉絲炮轟,兩邊都不讓步。
好在飯圈終究是小範圍,毒唯也是少數,終究翻不起什麼浪來。
趁着網上的輿論開始偏向對於性取向的討論,蔣茵立刻又安排了新的寫手,站在另一立場發表言論,諸如[同性戀難道真的是原罪?]、[我有權選擇出櫃or深櫃,也有權拒絕被出櫃!]、[無關性向,關乎自由]的文章頻頻出現在網絡,其中有許多知名同性博主自發撰寫發佈,很快掀起了網友對於性向問題的熱潮,夏習清被出櫃的問題,被上升到了自由範疇,精準地戳中了許多網友的軟肋和訴求。
[@透明的心:我覺得這件事根源在那個爆料者吧,別人喜歡男的女的都是別人的私事,又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這難道沒有侵犯他人的隱私權嗎?]
[@棉花糖很甜:人間已經不值得到連喜歡什麼人的自由都不能有了嗎?]
夏習清沒有聽蔣茵的話,他的微博一直在線,時刻看着網上的輿論風向,等待着最合適的時機。
照魏旻那個腦子,下一步的計劃一定是曝光他的私生活,夏習清之前的私生活雖然亂,但絕不是濫交,只是追求過的人數量可觀而已,但一次也只有一位,何況他因爲他從不信任任何人,所以從來沒有留下過照片影像。魏旻想從這一點搞他,無非是寫點八卦文章,找到實錘的機率很低。
他的電話忽然響起來,是趙柯。
“喂。”夏習清的語氣淡定得過分。
趙柯在電話那頭還有些猶豫,“你……你沒事兒吧?”
“挺好的。非常好。”夏習清在工作臺上翻了翻,找着根棒棒糖,撕了糖紙放進嘴裏,“有事兒嗎?”
“魏旻的事我知道了,我一朋友在一大局上跟他同桌兒,當時是有人提了一嘴他住院的事,別人不知道內情,不過據我朋友說魏旻當時差點沒摔桌子,臉色很難看,回去的路上還一直罵罵咧咧,說一定要搞死誰誰誰,讓他也嚐嚐丟人現眼的滋味兒。”趙柯頓了頓,“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他要整你,不過他好像也就是準備曝光你的私生活,讓你被網絡暴力。”
“呵。”夏習清冷哼一聲,“他當我是紙糊的,就憑這些不相干的人議論幾句,就能讓我擡不起頭?”
“我夏習清的脖子硬得很,生下來就沒低過頭。”
趙柯嘆口氣,覺得自家發小談次戀愛真是不容易,這麼多麻煩事兒,“魏旻那個人就是個無賴,不要臉得很,我朋友說他在飯局上就開始聊那些牀上的事兒,完全不給他包的那些牀伴面子,說得可難聽了,據說還……”
聽見趙柯吞吞吐吐,夏習清問道,“什麼?”
趙柯和周自珩是一路人,體制內家庭出來的乖孩子,說起來喉嚨都梗着,“我朋友說,他還在酒桌上拿手機給他們放他錄的視頻,是一個三線女明星。”他嘖了一聲,語氣裏全是不齒,又有些擔心夏習清,“當初要是自珩沒及時趕到,說不定你也……”
夏習清猛地咬碎嘴裏的糖球,聲音清脆。
“我知道了。”
掛斷了趙柯的電話,夏習清坐在自己的工作臺前,就這麼靜靜地坐着,直到嘴裏的糖果碎片都化開。
之前趙柯說的話在他的心裏存了個影,反覆迴響。腦中閃過什麼,夏習清忽然勾起嘴角,拿出手機撥了通電話。
“喂?”
對方的聲音不像平常那樣刻意做出損友的樣子,反而還摻了些關切,“哎,你還好吧?”
“得了,我什麼人你還不知道?”他笑起來,直接開門見山。
“夏知許,幫我做件事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