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語雙關。
對留滄是陌生人,於她而言同樣是陌生人。
那句滄瀾姐姐,就不必了。
她說的委婉,但在場的都是朝堂上混跡多年的老狐狸,瞬間明白了風滄瀾的意思。
當年先帝在世,這位風沉吟被暮王找回來,說是封疆的女兒。
就導致當時還是攝政王妃的風滄瀾跟皇上差點掰了。
這位風沉吟還差點成了攝政王妃,風滄瀾差點降爲側妃。
能待見纔是真的奇怪了。
如今是瞧見風滄瀾扶搖直上,想攀親了。
之前風滄瀾因爲不是封疆的女兒,被人指指點點說是佔了風沉吟的位置,搶了她的東西。
風滄瀾立馬跟將軍府一刀兩斷。
所有人都以爲風滄瀾會被宗正昱厭棄一腳踢開,結果她非但沒有失寵,還被封皇后。
更是誕出了嫡長子。
依皇上對風滄瀾的寵愛,太子之位如今是沒跑了。
少了一個將軍府小姐的身份又如何,她現在擁有的是權天下最尊貴的身份。
一國之母!一國之後!
冷漠的留下這句話,風滄瀾就抱着留滄往裏面走。
風沉吟站在原地臉色蒼白,感覺到四面八方的嘲諷目光落在身上,她更是全身冰冷。
看着站在上端笑靨如花,滿臉紅潤的風滄瀾,她雙手不斷收緊。
“瀾兒怎麼這時候纔來?”
“有點事耽擱了。”說着她就把小傢伙遞過去。
宗正昱對這孩子的感情一點都不深厚,完全沒有父子的感覺,一定要讓兩人把感情培養起來。
不願意接受的宗正昱最後還是老老實實的接住了,看着懷裏小小一團像極了自己的小傢伙。
牴觸的心突然淡了許多。
以前的記憶都是他的降生差點要了瀾兒性命,他從降生就奪走了瀾兒一大部分的注意力。
人在懷裏,此時此刻,他纔有那種自己做爹了的感覺。
這是他的孩子,是他跟瀾兒的孩子。
是兩人拼盡全力才保下來的孩子。
被宗正昱抱住的留滄不哭不鬧,甚至咧嘴笑的歡樂。
還沒長牙,露出粉嫩的牙齦可愛到不行。
小小的兩隻手亂撲騰,似乎是在抓什麼東西。
宗正昱鬼使神差伸出食指,留滄兩隻手握住,笑的咯咯作響高興的不行。
金鑾殿上,羣臣目瞪口呆看着這一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龍椅上那位,滿臉慈祥的父愛逗弄懷裏的小殿下,銳利的眉眼都因此變的柔和了起來。
跟平日裏見到的皇上判若兩人。
小殿下跟風滄瀾在衆臣心頭的位置,不聲不響的又高了一個段位。
“朕要帶惜朝,你們隨意不必拘束。”
見宗正昱態度發生了變化,風滄瀾秋水眸彎彎。
她就說嘛,血脈關係,宗正昱的骨肉能不待見到哪裏去。
哄着孩子的宗正昱忽的擡頭,“上次封后大典出了點問題,過幾日重新舉行。”
諸人微頓,風沉吟緊握的雙手指關節發白,看着上座埋頭只顧着喫沒有絲毫皇后模樣的風滄瀾滿臉憤憤。
“一國之母,母儀天下,需雍容華貴,端莊大方,琴棋書畫。”
“我記得瀾姐姐從小是在農家長大,後面被認錯才帶回將軍府的。”
“這樣不會有影響嗎?”
風沉吟一派天真開口,話語中加重了農家長大,認錯二字。
企圖勾起所有人對於風滄瀾最開始的記憶。
她風滄瀾是個什麼都不會的農家女!
要不是運氣好被錯認成將軍府的千金,怎麼會有今天這樣的造化!
而將軍府的千金是她!
這恩寵!這殊榮!這帝王柔情!都該是她的!
此言一出,全場歡笑聲戛然而止。
一片靜謐。
大臣們或垂首降低存在感,或滿目震驚看着風沉吟。
更多的是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看向風滄瀾。
風沉吟之言不假,一個農家長大的女子,絲毫沒有世家千金的模樣,不懂禮節不通文墨。
如何能做一國皇后。
他們打心底的不認同,不贊同風滄瀾做這個皇后。
但是宗正昱一意孤行,他們根本沒有諫言的餘地。
如今有人舊事重提,他們喜聞樂見。
風滄瀾無法封后就代表着後位空缺,後宮空虛。
他們就能把自己的女兒,妹妹送入皇宮。
一衆大臣們消停的心,再次燃起小火苗。
“風沉吟!”
封疆率先反應過來一聲厲斥,“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還不快跪下給皇后賠罪!”
風沉吟一臉茫然,面向四周,“爹,女兒是說錯了什麼嗎?”
“瀾姐姐本來就是從農家接回來的啊。”
她滿臉的單純,一副我就是在陳述事實的模樣。
“臣附議。”
一位坐在人羣中的大臣走到殿中央拱手道,“風小姐之言不假。”
“封后一事,還請皇上三思。”
“皇后乃一國之母,代表着星雲國,若是封無才無德的風滄瀾爲後,恐引天下笑話。”
原本就靜的金鑾殿,陷入的詭異的寂靜。
上座的風滄瀾埋頭用膳,就像沒聽到這些人的攻擊。
喫到好喫的合胃口的,高興的美眸都眯成了一條縫。
大臣觀此又道,“毫無禮數,魯莽如村婦,難當一國之母!”
被攻擊喫香的風滄瀾拒絕的動作一頓。
她雖說不似世家千金那般規矩嚴苛,但也絕對稱不上魯莽吧?
後位空懸,很多人虎視眈眈啊。
不通文墨……?
風滄瀾放下手中碗筷,輕瞥全場。
月夜國的事情太久遠,所以他們都忘記了三連冠的事?
或者說是因爲急切的想拉她不能上位,而選擇性遺忘?
金鑾殿內空前寂靜,只能聽到宗正昱逗弄懷中孩子的哄聲。
諸人一顆心懸在半空中,一股無形的壓力跟氣場,壓的讓人喘不過氣,背脊都浸出了一層薄汗。
站出來的大臣不見剛纔的堅決,雙腿發軟隱隱打顫,額頭上是密密麻麻的細汗。
風沉吟雙目閃過一絲狠色,看着上面像沒事人一樣的風滄瀾,袖口下的雙手猛然攢緊。
“說完了?”
萬般寂靜下,宗正昱低沉的聲音漫漫響起,猶如泰山壓頂給人一種壓抑之感,“今日手伸到封后一事上,來日是不是就要伸到朕的龍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