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神宮，神君醒來確實跟之前的寧靜有所不同，熱鬧了許多。
該乾的活一件沒少，林舒還添了一項，照顧神君的飲食起居。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倒不至於，但日常該換的衣裳擺在顯眼的位置，一日三餐等皆由她備妥。
往往這時候，阿魯就會接過整座仙島包括神宮內外的灑掃工作。
他灑掃是手動灑掃，慢悠悠的，從早到晚淨幹這活了，而島上的仙植不必天天澆水。等到夜裏便到宮外稍遠的一棵菩提樹下誦經，日日如此，四季如是。
雷打不動，除非有好喫的。
天宮送來的點心被幾人在一刻內喫清光，至於夜光佳釀，阿魯不喝酒。林舒單獨斟出一小壺和百縈嚐嚐鮮得了，剩下的留給神君日常喝着解悶。
夜光佳釀攏共就兩小壇，全被天君陛下派人送來了。
其目的當然是爲了養叼自家神君的口味，免得她在佳節時分酒癮犯了偷溜下界遊玩。
身爲侍者，有幸嘗兩口足矣，可不能嘴饞壞了天君的事。
“天君與神君的關係是？”難得與仙神近在咫尺，百縈忍不住問，有喫的也堵不住扒瓜的嘴。
“同門師兄妹。”林舒應道，並補充，“靈山那些都是活了上萬年的老神仙，就咱神君上天不足千年。所以那些師兄就算被她抄家也認了，何況區區點心？”
原來如此，百縈恍然大悟。
林舒見她信了，也笑眯眯地喫完點心開始幹活。先給老鄉準備藥浴，等閒下來還要備考。
她可沒說謊，頂多省略部分更加刺激的瓜沒提而已。無論是天尊獨苗，抑或跟天君陛下之間的前塵往事，都是老鄉一心想要撇清的關係，就不要多說了。
小白遲早要下界的，知不知內情無關緊要，同門二字足以打發她的好奇心。
而百縈原以爲神君醒了，會召她過去問這問那，重敘舊情啥的。結果沒有，人家醒了之後要麼喫喫喝喝，要麼到宮中南殿的蓮池賞花或午憩或抄抄寫寫。
完全不像故人重逢的態度，當然，天上的神仙多半斷情絕愛，塵緣淡薄也是理所當然。
“斷個鬼，”聽罷小白的狐疑，林舒吐槽，“她是看得比咱們遠，瞭解的真相比較深入，跟斷情絕愛沒關係。而且前世你才助了她一回，她救你可不止一次。
你跟我纔有交情可論，她對你只有恩情，前世的你給她個痛快是在報恩。她本不想打擾你的，我跟你有交情纔去接的你……”
所以，莫要指望老鄉的態度有多熱情。
除了追隨她三生三世的紅衛、青衛，就只剩下自己能博得她一絲真誠笑臉，其他人想都甭想。
百縈囧：“……”敢情是她自作多情了。
當然，尷尬是不可能尷尬的，那是凡人的情緒。莫說她是七情淡得幾近於無的仙，就算她是人，在前世做臥底時已經沒有尷尬這回事了，只有隨機應變。
於是，百縈換個話題：
“你似乎很執着仙考？”
看她的樣子並不介意當神君的仙侍，而且林姑娘曾聲稱與神君是老鄉，神君的神宮就像她的家一樣。
既然是家一般的仙境，爲何還要仙考？
“當然是圖升職啊！”林舒目光堅定，體內的公務員之魂正在熊熊燃燒中，“做神仙得有追求，有追求才有動力不至於感到無聊。”
漫漫長生，沒有人生目標怎麼活？
正因爲自己有家了，就無法像東東那般自律勤勉，日常只想躺平。可躺平的日子長了又覺得無聊，唯有仙考才能激起她的一點鬥志促使自己修煉。
“升職有什麼用？”百縈直白道，“還不是當侍者？”
“你下界修煉要不要找靈氣濃郁之地修煉？”林舒反問，“要不要自個兒煉丹？要不要出門尋找機緣找稀罕的法器？同樣的道理，我當仙侍也是爲了資源……”
各種丹藥定期分派，本職工作成績優秀的話能得到賞賜，比如法器之類。
其他宮殿、神居、仙居之類的本就仙氣充盈，只要主君待身邊的仙侍不苛刻。大家都可以排班司值，空閒時抓緊時間修煉，豈不比在下界當散仙的穩定？
仙人到了下界確實逍遙自在，但也有缺陷。
仙靈之氣不足，必須自造法器、法寶或修習上等功法，再憑本事佈陣凝聚靈氣方能修煉。每隔一段時間便要重布法陣，苦修而得的功力眨眼便失去一半。
正因靈氣的稀罕，引起下界衆生紛紛爭奪。甚至有人爲了修煉妄圖走捷徑，結果誤入歧途成了妖和魔。
這樣的環境，難道就比她在天上當仙侍更好？
都是爲了修煉，下仙爲資源四處奔走，而她出賣勞力賺取，誰又比誰高貴？何況她與東東本就情同家人，東東本事大，修的無上法，喫的苦頭也比較多。
自己沒那能耐，只求做好後勤工作，讓她無後顧之憂。
於公於私，她留在天界當仙侍是最好的前程。至於仙考，考公在她眼裏永遠是最靠譜的鐵飯碗一隻！哪天東東不需要她了，她憑這些資歷也能混口飯喫。
“別說我了，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在這裏你有二十來年好好考慮何去何從。”林舒道，“而距離仙考僅一旬，我還有十年時間備考，各自努力吧。”
“新晉小仙能否參與？”百縈好奇。
“可以，但不建議。”林舒道，“你既不願待在天上就不要去，雖說能長見識，可一旦你贏得司值安排卻不去，豈不浪費一個名額？”
她以前登上司值安排的名次，最後沒去，倍受指摘。
可她好歹是天上的小仙，頂多被罵幾句。小白不同，她無意留在天界，要是進了榜次卻不屑一顧，莫說同屆小仙氣憤，只怕連仙官們也會質疑她的用意。
何必爲一時的好奇，而得罪天官們呢。
所幸百縈知道好歹，聽得進良言相勸，打消參加仙考的念頭。同時主動接過掌燈一職，儘量減輕林舒的工作量安心備考。
一眨眼，仲秋佳節至。
晌午剛過，浮仙島便掛起了無數盞彩燈，燈形各異，有花卉有動物形態。燈籠裏放的夜明珠，任憑海陸清風強弱不定也擋不住珠光璀璨。
正當三人在忙碌時，華笙仙長、廣嵐仙君帶着數名端有珍饈美味、清飲玉露的仙娥、仙倌來到神宮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