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臨的圍場和大燕的不同。
此時馬車停下,伴隨着衆人高亢的喊聲,楚雲端跟在那身着九爪金龍皇袍的男子身後。
她的目光下意識的看向周圍,只見下面是一排黑壓壓的人,再遠一點就是廣袤的草原,到處都有牛羊的身影,天上時不時就有鳥兒飛過。
和宮裏看到的天空不同,此時藍色的天空仿如沉靜的湖水,明明已經秋天了,可放眼望去,一片的綠色。
她領着冬巧站在下面,目光四處看了看,當感受到一股強烈的視線,她轉頭看過去,正好對上了俞詹氣惱的眸子。
她突然咧開嘴笑了笑,帶着幾分惡意。
俞詹此時心裏別提有多惱怒,他沒有想到這楚雲端射了皇上一箭,皇上竟然剛下地,就帶着這個女人來到這裏打獵。
這次圍場狩獵,周圍十分的熱鬧,也有不少女眷跟了過來,都是十五六歲的姑娘,這之中,俞雅一身男裝站在俞詹身旁,當目光觸到那個龍椅下面的身影之時,她眼底劃過亮光,本來有幾分無所事事,此時心裏卻有些期待了。
宇文睿只說了幾句,就站起身朝着楚雲端走了過來。
“我帶你去打獵,”他伸手過去,楚雲端立刻往後退,可偏偏他卻不容退縮的強行握住了她的手,眼底帶着勢在必得。
馬伕牽上來兩匹馬,其中一匹就是楚雲端的那匹棕紅色的小馬,此時那一身火紅的毛髮在陽光下十分顯眼。
楚雲端每日都在皇宮的馬場上奔跑,她是喜歡騎馬的,比起這裏的沉重壓抑,她情願去透透氣。
想到這裏,楚雲端掙扎抽手,立刻去接過繮繩,伸手撫摸着馬兒。
宇文睿看着落空的手,再看她對馬兒的喜歡,臉色緩和了下來,擡腳走到她跟前:“雲端,我們比賽可好”
馬伕將裝滿箭的竹筒掛在馬上,然後將弓遞給了楚雲端。
楚雲端伸手接過,立刻翻身上馬,勒緊繮繩就跑了出去。
宇文睿看着她這般,嘴角勾起了一個弧度,正伸手去接繮繩,這時俞詹走了過來:“皇上,你這身上還有傷,豈能將身體當兒戲”
宇文睿的手一頓,偏首看了他一眼,臉色冷凝了下來:“俞將軍倒是對朕的事情瞭若指掌”
俞詹心頭一凜,立刻回道:“皇上數日不上朝,身爲臣子自然掛心”
他繼續問道:“皇上現在將這楚雲端帶到百官面前,莫不是打算將她收在身邊了”
宇文睿嘴角緊抿,陰沉的目光掃到陳全那邊。
陳全心裏瑟縮了一下,暗暗叫苦,這話他可沒說,皇上可別怪在他頭上了。
“皇上,俞將軍說的是,您這身體上還有傷,之前柳夫人叮囑過,讓皇上一個月內不能激烈動作,若是傷口再復發,這又得躺牀上數日了,現在大燕和西臨正在關頭上,皇上可不能有任何閃失。”
宇文睿聽到這聲,臉色不悅:“朕的身體朕自己清楚,你們越矩了。”
他不顧勸阻翻身上馬。
剛剛坐直身子,他就擡頭,下意識的去找她的身影。
可這草原上人很多,他眯着眼睛一個個尋找,偏偏看了一圈,也沒有看到雲端。
宇文睿眉頭微蹙,四周又看了一遍,沒有云端,也沒有跟在她身邊的那個丫頭。
他視線一下落到那起伏的山坡上。
“皇上,您可不能騎馬,柳夫人說過”
陳全一句話還未說完,宇文睿便衝了出去。
他一邊跑一邊四處尋找,可都沒有她的身影,他順着前面的山坡過去,果然就看到那林子外面有零零散散的人影。
他想到以她的性子,肯定進了這林子裏面,頓時心頭皺起。
沒有任何猶豫,他立刻揮下鞭子,衝了進去。
林子裏很安靜,陽光透過樹蔭投下斑斑痕跡,裏面偶爾傳出動物的叫聲,偶爾有馬蹄聲經過又遠去。
宇文睿一邊走,一邊尋找,突然他的目光被一個白色的小東西吸引住,頓時,他立刻搭起弓箭對準。
四支箭齊發,將那隻白色的雪貂給夾着定在了樹幹上,那個小身子不安分的掙扎,發出吱吱的聲音。
宇文睿傷口有些隱隱作痛,可偏偏目光落在那隻小東西上,眼裏一片的柔和。
他騎馬過去,很快就將那隻白貂給撈在了懷裏。
“雲端,我一定會爲你打一隻白貂”
過去的事情歷歷在目,她眉眼間的歡喜和嬌羞,還有對他的嗔怪和縱容。
宇文睿伸手摸了摸那毛茸茸的腦袋,看着這偌大的林子裏,歲月靜好,這輩子還有很長,他有足夠的時間去讓她解開心結,去彌補她,以後他再也不會讓她傷心了。
打定主意,宇文睿心頭的沉重一下紓解了好多,眉眼上挑,這一刻,他急於想要見她。
馬蹄聲陣陣,在這個林子裏時不時就響起,偶爾有貴女騎着馬經過,觸到這位挺拔高大的男人之時,紅着臉上去問候,可男人卻是一個眼神都不給,從她們面前跑過,那白色的小東西在男人懷裏拱來拱去,讓偶爾驚見龍顏的官員錯愕不已。
“小姐”
伴隨着尖銳的馬鳴聲,一陣熟悉的驚叫聲響徹在林子裏。
宇文睿立刻掉轉馬頭,循着那陣聲音過去。
樹林森森,冬巧立刻翻身下馬,來到楚雲端跟前,伸手去將人扶起來,可剛剛托起她的腦袋,就發覺手上溼漉漉的,滑膩膩的。
冬巧一顆心下沉,緩緩擡手,當看到滿手鮮紅的血,她睜大眼睛,驚慌出聲:“小姐”
俞雅騎在馬上,當看到那手裏的紅色,目光落在那張蒼白的小臉上,她立刻開口:“別碰她,我來看看。”
俞雅很快下馬,來到這人跟前,伸手去探她的脈搏,又伸手去翻她的眼睛。
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很快一個身影衝了過來。
伴隨着馬鳴聲響起,宇文睿停下馬,視線一下落到了地上那躺着的人身上。
碧綠的湖裙包裹着女孩兒嬌小的身子,靜靜的躺在那裏,仿如和這林子相融,可偏偏那衣服上幾滴紅色分外的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