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林無隅對做飯沒什麼興趣,在丁霽家鬧哄哄的給奶奶幫忙倒是還挺好玩,但讓他一個人在廚房裏背誦着菜譜做一道菜,就有點兒痛苦了。
特別是現在他和丁霽的狀態都撥在詭異那一檔上。
丁霽肯定是已經反應過來了,只是他拿不準丁霽有沒有做出決定,或者有沒有什麼想法。
在丁霽明確告訴他任何決定之前,他都不能動。
丁霽不能接受,他的任何表達都會讓丁霽反感,丁霽能接受……如果能接受,這會兒也不會是這樣的動靜了。
丁霽如果還在搖擺,他拉一把說不定丁霽就擺過來了,但這麼做實在有些不舒服,彷彿趁人之危。
林無隅嘆了口氣,把注意放回到了雞翅上,爲了讓自己專心做雞翅,他只能在腦子裏正正倒倒地不斷過着菜譜。
這菜譜被丁霽總結得非常簡潔,好記好背,就是不好做。
本來以爲不用切,結果要切花刀,還要切薑絲,本來以爲蛋剝了就行,結果還要煮熟了按碎,那蛋白怎麼辦?留着喫嗎?他嚐了一口,太鹹了,只能留着當鹽用。
姜實在是切不出來絲,林無隅直接按碎了把薑汁擠到了雞翅上,反正要的不就是姜味兒去腥麼,真聰明,但是料酒生抽需要多少也沒個標準量,他只能估摸着倒了兩勺,看看沒什麼顏色,他又多倒了兩勺生抽,依舊沒什麼顏色,出於謹慎,他沒有再倒,淡了撒點兒鹽吧,或者鹹蛋白。
丁霽聽着廚房裏時不時發出的叮噹聲,還有打火半天打不着的咔咔聲,情緒慢慢平靜下來。
林無隅現在已經知道了他的心思,但別的未必有數,要不早開口了。
那麼。
丁霽扔下銅錢。
假設林無隅對他也有想法,說不定還是因爲他長得像前暗戀對象許天博……
丁霽再次扔下銅錢。
那麼。
丁霽摸過銅錢,在手裏掂了掂,再扔出去。
林無隅大概是開始煎蛋黃了,廚房裏唰唰響,煙機也沒開,味兒飄了一屋子。
下乾上坎。
以剛逢險……觀時待變……
嘖。
丁霽皺了皺眉。
待個屁。
他把銅錢放回兜裏,隨手拿了旁邊機頂盒的說明書,翻了一頁,一眼掃過去,記下了三個數,正閉眼兒算着,廚房裏突然丁鈴噹啷哐當一陣響。
他跳起來的時候聽到了鍋掉地上一圈圈兒轉着最後扣下去的聲音。
林無隅這他媽是把鍋給扣了!
學神牛逼!
一鍋裹着油的鹹蛋黃啊!
“沒事兒吧!”丁霽衝到廚房門邊先喊了一聲。
“沒事兒。”林無隅馬上應了他。
接着丁霽就聽到了水聲。
廚房地上扣着一口斷了把的平底鍋,冒着泡的鹹蛋黃灑了一地,林無隅正站在水池前衝着手。
“燙手了?”丁霽喊,過去把竈臺上的火給關了,然後走到了水池邊兒上,一眼就看到林無隅手背上一片紅。
“沒事兒,”林無隅說,“有一坨蛋黃粘手上了。”
“多衝一會兒。”丁霽擰着眉,盯着他的手,“你是怎麼弄的,那個把兒怎麼斷的?”
林無隅嘆了口氣:“沒斷,是鬆了,我一顛鍋……”
丁霽伸手在他腦門兒上碰了一下:“這也沒燒啊。”
“我就想試試,”林無隅笑了笑,“結果把是松的,我一晃,鍋就掉了。”
“你就這種黃瓜都拍不明白的水平你煎個鹹蛋黃有什麼必要耍花活啊?”丁霽非常不解。
“……不知道。”林無隅說。
鍋裏的油不算多,在甩到林無隅手上時,大部分的油都已經飛了出去,衝了五分鐘水之後,他倆檢查了一下林無隅的手,沒有繼續變得更嚴重,但是起了水泡。
“過幾天就好了。”林無隅說,“你叫個外賣吧,我收拾一下。”
“一塊兒。”丁霽撿起了地上的鍋。
幸好廚房裏東西不多,沾上油需要擦洗的就是地面和案臺,還有竈。
丁霽和林無隅沉默着拿抹布用了十多分鐘,單手把廚房給收拾乾淨了。
今天買的鹹蛋黃全都進了垃圾桶,因爲就這一個鍋,醃好的雞翅也沒法做了,只能包好了先擱冰箱裏。
林無隅坐在客廳裏盯着手機找了十分鐘,丁霽都感覺到餓了,他才擡起頭:“外賣里居然沒有金沙雞翅。”
“別金沙了,現在黃沙雞翅我也喫得下,”丁霽說,“隨便叫一個吧,想喫的話可以晚上再買了材料來做。”
“我以爲你想喫呢。”林無隅點了點頭,繼續盯着手機。
丁霽突然就覺得眼眶又有些發熱。
林無隅叫了兩份奧爾良雞翅,兩份排骨,兩份湯,出人意料的少。
擺在桌上的時候丁霽就覺得這大概不夠他倆喫的,他餓了,林無隅本身就喫得多……
“這不是你風格啊。”丁霽坐到桌子旁邊。
“我開始減肥了。”林無隅說。
“你肥了嗎?”丁霽看了他一眼。
林無隅笑了笑,過了一會兒才說了一句:“路上我吃了兩盒紅豆餅,現在喫不下那麼多了。”
“這纔是事實。”丁霽點了點頭。
紅豆餅的盒子被林無隅放到了旁邊的小櫃子上,很不起眼的地方。
可能是他剛纔說紅豆餅好喫的時候有些心不在焉說得不太真誠,林無隅覺得涼了他不喜歡喫。
想到這紅豆餅是林無隅大老遠帶回來,到樓下都還是熱的……
“餅拿過來,”丁霽說,“我不想喫米飯,喫餅算了。”
“好。”林無隅馬上起身,過去拿了一盒,“要不微波爐叮一下吧,熱的好喫。”
“不了,”丁霽擺擺手,“這會兒咱倆不進廚房了,它跟咱倆不對付,又是砍手又是砸鍋的,讓它緩緩。”
“行吧。”林無隅笑了起來,把盒子放到了他面前。
一盒四個餅,丁霽全吃了,還吃了不少雞翅和排骨,最後又灌了兩碗湯。
喫得有點兒太撐,喫飯的時候並不是因爲沒話可說而沒話可說的感覺實在太痛苦,只能以不停地喫來表達“我很好我沒事兒”。
林無隅喫得是的確比平時少很多,不知道是真的路上喫多了喫不下,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丁霽靠在沙發上,看着電視發愣,沒過多大一會兒就睡着了。